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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看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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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这样子的软件大部分都是要钱的
  2. 《我永远的梦乡》 作者:正弦倒数 简介:我灰白的躯壳俯在您脚下,心拴在明月上。 育人和养狗都很失败的两个罪人试图互相赎罪的故事。 师生/bdsm/k9/应该是ds关系/0主1奴/年龄差8岁/HE。 宋程仰=老师=奴隶=攻。 宁清辰=学生=主人=受。 攻和受都不完美,可能也不讨喜。 题材方面,各位喜欢再看,不包售后~ “你祈求和得到的/仅我腐朽的一面/就够你享用一生”——万夏《本质》 00 “他坐在床尾打哈欠,皱着眉头,像只没耐性的猫。我从没养过什么动物,所以这比喻说起来也未必真实贴切。可有一点是确实的,我可以写在这里:我是他的狗。这不是什么比喻,这是一句客观陈述。 “我跪在地上给他穿袜子,黑色的过脚踝的袜子。他忽然叫我,老师。 “我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不敢应他。他不悦地用另只还没穿好袜子的脚踩我的胸膛,还有脸。我吻他的脚底时,他就解开我刚给他系好的裤带,那只手又白又细。 “他说,还不快过来。他狡黠地笑,神情中的惬意盖过了那点早起的烦躁。‘这次要多用舌头,知道吗?我可不想迟到,老师。’他指着自己的裤裆,一条腿懒洋洋地搭在我肩膀上。他朝我敞开腿。 “我知道没什么商量的余地。我跪着向前爬了几步,爬到他两腿之间,把头埋了下去。我听他的话用了舌头。他在我头上婉转地叫,像一只鸟儿,我想象他动情时扬起脖子,他会从过分的白变成一种淡淡的粉红色。那两条长腿都搭上了我的肩,交叠着,落在我后背,在我伺候他时,脚跟就会用力地向后,这是催我咬得更深。他不断地呻吟着叫我,老师、老师,而不是什么狗奴、贱狗。我不明白。 “但这又能引出另一客观陈述了,我是他的老师。” 01 宋程仰写完今天的稿子,没读第二遍就关掉了文档。刚六点,他合上电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赴约。 他的书被签了,这是前不久的事,他没有意见。后来老板说资方那边有个饭局要他去,他说不用了,他没有意见,想怎么改都行,哪怕要把师生关系改成亲爷俩他也没有意见。 老板那时摆出一副想掐死他的表情,说,你没有意见资方有意见!人家说欣赏你,对你的书有一些意见!你有什么要紧要命的事,跟我说说,我来给你摆平。 这是没得商量的意思。宋程仰没有办法,只好同意。老板这天早上去隔壁市出差,怕三十来岁的宋程仰搞叛逆似的,还想捆着他同去同回,宋程仰用他这个月的工资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跑路。 对面新入职的小姑娘见他起身,也知他今晚要做什么去,俏皮地眨眨眼说:“宋老师,一切顺利呀~” “谢谢。”宋程仰嗓音低沉,沙沙的,有种不近人情的冷,他把转椅推进工位,“不过请别叫我老师,不要开这种玩笑。谢谢。” 小姑娘红着耳朵发窘,有些尴尬地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不吭气了。旁边好些人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头都不带抬的。 宋程仰站起来时,办公区像平地里长出一棵树,他身高有一米九几,至于到底九几一直是个谜,没有人问过。宋程仰在工作室做了两三年,对参与社交兴趣寥寥,以至于至今仍没有谁能够和他相熟到聊这些——这些私人的、琐碎的东西。 就像他写出的小说一样,所有人都觉得他就是个内心疯狂的家伙,写一些变态的幻想,以补充他乏善可陈的人生。至于是真是假呢,人们渐渐也不关心了。因为追究这事儿没有意思,也没有意义。 没有人会去问圆谷英二是不是真的见过奥特曼和哥斯拉。 没有人问宋程仰究竟一米九几,也就不会有人去问宋程仰究竟是否和某个学生有过不正当关系,是否做过狗,是否跪着舔过别人的鸡巴。 这对宋程仰来说是件莫大的好事。 因为他怕别人真的来问。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别人真的来问,他是经不住拷问的。这不是说他觉得叫人发现自己写幻想是件可耻的事;这是因为他知道他写的不是幻想,那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约定的饭店就在公司附近,他们约的晚上七点,宋程仰习惯早到,没到六点半就站在了大门口。他和老板发消息,老板还在赶来的路上,打电话过来,让他先去包间,说资方代表好像也已经到了。他说这话时急得像火燎屁股,一边给宋程仰交代事儿,一边扯着嗓子让司机加速超车。 宋程仰看着玻璃墙里西装革履的人们,又低头看了眼藏蓝色圆领套头衫配Carhartt夹克外套的自己,再思及自己那本乏味至极的情色小说,不禁在心里暗骂谁选的这么烧包的地儿。 包间在三楼,到处都是浓郁的暖色。宋程仰踩在深红的地毯上,看着门板上的包间号,忽然很后悔自己卖了它。 他一直这样麻痹自己——没有意见,仿佛他对那些已逝的过往也没有意见。一切都是那样从他生命中离去,像斩断他一只手,一条腿,一颗头,他还是如游魂般苟活在这世上,吃饭,睡觉,上班,所以他可以欺骗自己没有意见。他告诉自己,人生如果已到了这种境地,那意见就会变成很多余的东西。 宋程仰压下门把手,推开门时,偌大的包间里只有一个人。 他和那些西装革履的人们一个样,光鲜靓丽、精致无匹,正背对着宋程仰,站在窗边,好像在俯瞰夜景。可宋程仰知道他在作怪,三楼哪有什么夜景可看,更何况窗玻璃上还隐约反射出了他手机屏幕的光,不过是在背对着人玩手机。 宋程仰缓步走进来,反手在背后关上门,心中祈祷这餐能快点结束。这种应酬总让他感到不堪忍受。 圆桌,宋程仰随便拉开角落里一个座位,坐下,觉得不大好,又站起来。 从始至终,窗边那个人都没回头看过一眼,只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宋程仰乐得如此,但往往他乐得的事儿多少都有些反常。 于是他试图用正常的逻辑支使自己的大脑做点事。宋程仰主动地打招呼说:“你好。”说完这一句,他才重又坐下,像完成了某种固定的形式。 窗边的人闻言,这才有所反应地偏了偏头,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之后,那个人不急不慌地迈步朝宋程仰走来。 “我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已不可考,或许是他刚入学的那一天,那不是个重要的日子。 “我深深记得,他真正走进我生命的时候,正流着鼻血。” 他走来,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轻声地读,嗓音低沉却干净。宋程仰看到了那张脸。 “他那么白,纤瘦,近乎到了孱弱的地步,像将融的雪。 “他用大鱼际去蹭鼻血,抹出了一片红色,那些血顺着他的下巴滴到校服上。 “他用那双好看的眼睛,冰冷冷的眼睛瞪向施暴者,同时,也将那怒色分了一点给我。” 他完全抬起了眼,像熟记了其后的内容那样,他紧盯着宋程仰那张脸,戏谑地、顽劣地吐字。 “在那一刻,我勃起了。像禽兽一样,嗅到了一点血腥就身不由己。 “他让我身不由己了,他让我变成一个禽兽。往后只要我看见他,就要想起那一天;只要他看我一眼,就能让我身不由己地勃起。” “这是无可回避的,我永远的清醒。” 宁清辰扶着宋程仰的椅背,微俯下身,贴他那么近,潮热的吐息尽数喷在了他耳廓,他嗅到熟悉的、甜腻的巧克力香。 “——这是你写的?”他似乎轻佻地笑了下。他有意在那张脸上探寻什么,眼神中却暗含了一丝怜悯。忽然,嘴唇贴上了耳廓,他用撩人的气声说了这一句,“所以老师,你的狗鸡巴勃起了吗?” 02 宋程仰攥着拳头,指尖抠着掌心,燥热让他浮了一背的汗。 他感到自己的心在那一瞬间坠落下去,几乎是同一时刻,失重的感觉传入大脑。 唾液在口腔中不堪地分泌,宋程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这一切如同本能,先于他的思考。他听见耳边的人轻蔑地笑了一声。 那一瞬,宋程仰不敢相信、无法相信地回头,那人又直起身,如一缕抓不住的梦般远去了。 包间的门在这时被推开,进来一个温和有礼的青年。 他对宁清辰说:“老大,菜都点好了。”紧接着便认出宋程仰,热情地同他打了招呼。 直至宁清辰再回到主位,宋程仰都没法劝自己挪开眼。他心不在焉,思绪混乱。可宁清辰却不再看他了。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宋程仰的老板,还有制作方的人。他们填满这个圆桌。 觥筹交错,那个人坐在遥远的那一边。他们连一个交换的眼神都没有。仿佛刚才的旖旎都是幻象,都是宋程仰的错觉。 可宋程仰硬起来的下半身是真的——他起码能确认这是真的。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也是真的。 众目睽睽之下,他有了欲望,这让他感到难堪。更可怕的是,他觉得自己在那个人眼前一丝不挂了。再这样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点什么。 “老板,这本我不卖了。”宋程仰压低嗓音道。 他老板脸上的职业笑容还没下去,闻言差点面部抽搐,他小声回:“你开什么玩笑?!咱合同都签了!” “这本不适合拿出来拍。”宋程仰胡乱地扯着理由,“而且我写不了了。” 宁清辰正在剥一粒巧克力的锡箔纸,他喜欢甜食,在饭桌上也要偷吃。室内温度高,巧克力大概有些融化了。他把那粒送进口中时,还探出舌尖舔了舔手指上的残留。 那一幕像被放慢了,一帧帧从宋程仰眼前闪过。 ——老师,你舔我的时候好色啊,你是不是喜欢我? 回忆从现实的缝隙中倾泻而出,在大脑里震荡着,敲着宋程仰的头骨。 欲望在顷刻间汹涌澎湃起来,他在强烈的兴奋中不断沉浮,几乎想要呕吐。 那一刻,宋程仰拎着自己的外套和电脑包逃跑了。关上包间门前,他还听见老板替他打圆场的声音。 现实像被击碎的镜子,他在每一块碎片中看到的自己都是那么不堪。 “我出手搭救了他,在那时我是这样以为的。 “我带他离开了那里,告诉他不用怕,我可以替他在班主任那儿作证,证明施暴者的所作所为。 “他笑了笑问我,你想证明什么?我说,我看到他欺负你了。 “他笑得更开心了,‘你真像他们说的那么呆啊’。实际上我并不知道学生们私底下是这样讨论我,我不感到气恼,因为我不在意。他又说,‘那个人只是骂我娘炮而已,他想打我,被我躲掉了,我之所以流鼻血是因为天干物燥,急火攻心。懂了吗?宋老师。’ “他说完这一句后,无法无天地揪起我的袖口,将手上的血抹在了我的白衬衣上。他擦的是右手,缓慢地、一丝不苟地挨个擦拭手指,把那件熨帖的衬衣擦成破布。我站在那里等他做完这一切,一动不动。 “再后来,我在学校看到那个曾欺侮过他、也不少欺侮别人的坏同学对他言听计从。他为他出头,打水,买早饭,对他点头哈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像一条狗。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一切并非我以为的那样,我并没有搭救他,他不需要。 “很久之后,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我问过他,那个男生和他的关系。那时他正踩着我的阴茎取乐,满不在意地回我,他配吗? “他的脚很白,鞋码39,踩在我狰狞的阴茎上时,脚趾会乱动,很舒服又很要命,我无处可躲。若我挣扎,他就要拉紧那条拴在我脖子上的狗绳,踩得更用力。他还会在我承受不住时,摸摸我的头顶,说狗狗真乖。 “他不拿我当人的时候,我觉得格外快乐。 “我知道他就是有那样的能力——在这个荒芜乏味的世界里,是他让我发现了我。” 文档不知道停在了哪一页。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从窗帘缝钻进的一点月光和电脑屏幕的光。 宋程仰躺在床上,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渴望。 手机里不断跳着信息,他该发布今天的更新了。他本想回家后再复查一遍,此时却一个字都读不下去,于是看也没看,直接点了发送。 宋程仰还硬着,他硬了一路,满脑子都是那张脸,那个声音。他怀疑自己疯了,才会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绮念。 他疲惫地抹了把脸,解锁手机。信息提醒里又出现了那个人,Cyrus。 Cyrus:[今天又做了些什么?] Cyrus:[字里行间都透着想被玩的味儿。] Cyrus:[是不是又在人前发骚了?] Cyrus:[看你写的东西,你很喜欢在公共场合被玩?] Cyrus:[你乳头很敏感吧。更喜欢被舔还是被拧?] Cyrus:[浪货。] 他感到莫名的烦躁,很快又锁屏,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去。 事实上,宋程仰已经许久没尝过欲望的滋味了。 他写那些下流的小说,用第一人称叙述,却仿佛一个木然的旁观者。他的每一笔都是刺痛,像贞操锁一样囚住他的下身,他写的是事实,不是欲望。即便他真来了欲望,他也不会想去纾解。因为他知道他已永远失去了资格。 可现在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宋程仰疯了一样从床上翻下去,奔向厨房,从冰箱里翻出巧克力,他粗鲁地剥开,两个三个的扔进嘴里嚼碎,感受那股浓郁到反胃的甜味儿在口腔中飘散开来。 他痴痴地怀恋着宁清辰给他的那一次吐息。 ——宋老师,我今天吃了牛奶巧克力,好闻吗? 宋程仰颓然地坐在地板上,冰箱门半敞着,散发着淡白色的森森寒气。他没能冷静下来,反而被这冷与热的交融折磨得更惶然无措。那张一贯冷静自持的脸混乱起来,带上了被欲望纠缠的痛色。宋程仰一在宁清辰身上闻到这种味道就想舔他,舔他的手指,舔他的嘴唇,他的下巴,他的胸膛,他的阴茎,疯狂得像要吃掉他那样。他会踢开他,用轻佻的语调羞辱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 ——巧克力好吃吗? ——老师,你舔快一点啊。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 ——不会吸吗?你好废物啊。 ——老师,你好大啊,那个一定很行吧? 唾液分泌得越来越多,塞满嘴的巧克力逐渐被口腔的温度融化,裹着湿软的舌头。宋程仰在剧烈的喘息中仰起头,不断做着吞咽的动作。那些来不及吞掉的黏软的巧克力噎在嗓子眼,让他恍惚有种濒临窒息的快感。混乱中,他张开嘴呼吸,那些黏腻的液体就顺着他的唇角脏兮兮地流下去。这里到处都是那个味道了。 那时壁顶的灯都要渐渐暗下去,他眼前一片朦胧。他又成了禽兽,宁清辰的禽兽。 宋程仰一口一口咽下那馥郁香甜,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宛如一条发情的公狗,他颤抖地将食指和中指插进嘴里。 03 “我个子很高,这也是一个事实。我小学六年级时就有一米七,那时很多同学暗地里说我得了巨人症。他们不跟我玩,觉得我不好接近。十八岁以前,我学什么都飞快,我能拿全科的满分,拿各种比赛的第一名,像我的身高一样,我总是俯瞰身边的人。因此从我有记忆起,到我不再生产新的可供记忆的生活为止,我始终倒悬在天空上,没有同行者,我眼前的一切也都是倒转的。我觉得自己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核心——它是一团没有价值的赤红的火球,围绕着它的是一层一层丛生的不可撼动的荒草。 “我个子很高。全校能与我一较高下的只有体育组的几位老师。我从不在课间去解决个人问题,这是因为我杵在学生堆里很显眼,很容易就要被认出来。我觉得这是个麻烦,它让我感到不自在。 “我在上课时间去方便,并习惯下到一层的男卫生间去。那儿有一条长长的洗手池,配一条长长的镜子,是某届学生送的,上面还印了字。 “在那里,我又遇到了他。他在洗手池正中间的那个水龙头旁干呕,漱口,眼圈通红。我们在那面长长的镜子里对视,他紧盯着我。我忘了戴眼镜,就假装没有看到,匆匆走进了卫生间。 “我解开了裤子,但是尿不出来。 “男人在勃起时是很难排尿的,除非性机能下降。 “我重新拉上内裤,扣上了裤扣,站在小便池前发呆。 “他走近我时,我才觉得他格外的小。像一只能捧在手里的小动物。可我怕他。我向里走了一些,他就跟上来。我们这样,一直走到了一堵墙前,我没有地方去,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我问他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他回答,肠胃炎。我问他,需不需要我带你去医务室。 他摇摇头,却用那双泛红的眼睛盯着我说,宋老师,你没有戴眼镜。我一语不发,面无表情地点头。 “他的手在这时贴过来,手背,准确的说是屈起的中指指节。隔着内裤,他碰着我的阴茎,很轻地蹭了一下,用那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受力点。我的阴茎立刻就给他反应,用力地抖了一下。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用那只手帮我拉上了裤链。那时它膨胀到很难接受束缚,他就会稍用力地将它抵回去。这动作他做来很慢,慢得像上刑。 “他问我,为什么不拉上。我说,我习惯先扣裤扣再拉裤链。 “他笑起来,又问我,宋老师,你是同性恋吗?我想了想,告诉他,不是。 “这句话在当时是确实可信的。我几乎没有性经验,少有的恋爱经验里接触到的对象也都是女性。故而我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 “那是一个早来的秋天。一层的男卫生间年久失修,空荡荡的,也不知道哪里在漏水,滴滴答答地响,空气里还有股没散尽的烟味。 “他在这一片昏暗中白得那么好看,笑起来时像个小恶魔。他仰头看我,问:那你为什么会对着我硬啊? “我张张嘴,却答不出了。” 昨天那个踩宋程仰雷的小姑娘平日里也得他不少教导,下来听同事一顿念叨,自知犯了人家忌讳,今天带了手作小饼干赔罪。 她把粉底小熊图案的包装袋放在宋程仰办公桌上,这个以往来得最早的前辈今天却不在座位上工作,她心里好奇,就问了问旁边的同事。 “小宋哥啊……”同事看了眼老板办公室的方向,压低嗓音说,“今儿早上一来,东西还没放下就被老板抓去训话了,好像昨晚饭局上出了什么状况。” 小姑娘真心觉得宋程仰人不错,此时不免有些沮丧担忧。 她刚坐定,办公室的门打开,宋程仰走出来,眉目间有显然易见的愠色。大家都觉得稀罕。宋程仰脾气很好,虽然他和谁都处不熟,可这点却是公认的。若情绪也有温度,能形容宋程仰的必定是恒温。 宋程仰走到自己的工位,看上去有点狼狈。他手里拎着一个印着“Charvet”的礼品袋,他把它放在办公桌上,对着它发呆。 小姑娘从绿植的缝隙里悄悄打量宋程仰,见他状态怪异,更头疼了,只暗自祈祷他千万别在这会儿发现自己的小熊饼干。 像察觉不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宋程仰自顾自地打开这份礼物。 宁清辰给他的。 如果昨晚他不逃,那个人或许会亲手递给他。 刚才老板劝他别发疯了,违约不是开玩笑,踏踏实实写东西比什么都强。他说宁这个金主原本是不用来的,也为他来了,他倒好,屁不放一个就走,架子摆得那么老大。他气疯了,他要宋程仰给宁去道个歉。 老板喋喋不休地训到最后,依然很来火,骂道:“你他娘不是没有意见吗?” 这真是件怪事。在这顿饭局前,宋程仰对这篇小说的去向浑不在意,连签给谁、多少钱签的都记不住,现在却找一堆蹩脚的理由说不卖了!老板简直要怀疑宋程仰真在和他玩叛逆,就因为自己逼迫他去。他于是也叛逆起来,跟宋扯着嗓子嚷,小说是肯定要继续写的,道歉也得去道!老板把宁清辰的名片塞给了他。 宋程仰端坐着,打开了那个精致的礼盒。 宁清辰送了他一件白衬衣,一张素色的卡片。 ——你穿白色最好看,让人想弄脏。 他的字迹多少年都不变,那么有棱角,苍劲有力,像要嵌进纸里。 他的话也平和,可宋程仰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些远比表象更不堪的过往。 那一刻,宋程仰慌乱地合上卡片,指尖有些颤抖。 万千思绪从死亡的原野上复生,他嘴里全是苦涩的味道,心却那么坚定。 宋程仰恍惚地推开电脑,打开文档,不假思索地开始创作。一些字句从罅隙中淌出来,他心脏狂跳着打下一行又一行。 像犯罪一样,他太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感觉,他犯下太多罪。 正午,同事们陆陆续续起身,休息用餐。 宋程仰稍平复了混乱波动的情绪后,靠在转椅上发呆。 他为老板的所作所为生气,却不是因为他告诉自己这本非卖不可,而是为他一定要自己再去联系宁清辰。 事实上,从宋程仰接过那张名片的时候起,他就势必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墙上的钟表机械地走着,宋程仰动作缓慢,从兜里摸出名片,在手机里输入那串号码。 他给宁清辰发短信,像发给一个陌生人。 “宁先生,我昨晚有事突然离开,很抱歉。” 宋程仰把这一条截图发给老板,权当交差。 回复的新消息紧接着就从屏幕上端跳出来。 “什么事?想着我自慰吗?” 04 那个号码打来电话给他。 宋程仰不敢接,又无法忍住不去接。 他起身,几乎是撞开转椅,离开这个公共环境。他跑去了卫生间。 “喂。”电话里传来熟悉又陌生的音色,它似乎还是记忆中那样,可时间又给它镀了一层踏实沉稳的表象,“昨晚你跑什么?” 宋程仰在隔间里,靠着门板,脑子里一团乱。 “对不起。”他无计可施,攥紧拳头,哑着嗓子道歉。 那边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轻笑道:“这么多年不见,我以为你会很想我。”宁清辰的嗓音很好听,清脆干净,这样一句话他说时没什么起伏的情绪,却平白让人觉得万种柔情。 “你想我吗?”宁清辰这样问他,再开口时带了些孩子似的抱怨,“你走得太干净利落了,躲得这么远。如果不是那篇小说,我到现在也不会知道你在哪儿。” 宋程仰听他讲每一句都难过,他不知道宁清辰现在是如何看他。 “对不起,对不起。”宋程仰只是不断地同他道歉。 “老师,这些年你跪过别人吗?”宁清辰开口时轻描淡写,可每一个字都在刺激宋程仰的神经,“你干过别的男孩儿吗?他们叫起来好不好听?” 这时,宋程仰意识到无论宁清辰的目的是什么,他的选择只能如当年一样,退后。 他不能再犯错,他不能害了他。 “宁先生,”宋程仰艰涩地开口,他从未这么叫过这个人,发声时那么别扭,“我还有工作,如果没什么别的事,就先挂了。” “我后天就走。”宁清辰丝毫没有被拒绝后的无措和窘迫,反而一副很随意自如的口吻,“有空见一面吗?明天。” “我……”宋程仰的指尖几乎要挠破自己的皮肉,眼下淡淡的青黑和刚冒头的胡茬显出他的狼狈。 大脑还未组织出一句拒绝的话,那边先一步打断了他,“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明天下午六点,你们公司楼下,行吗?” 这话一出,宋程仰就知晓了他的坚定。即使他再回避,宁清辰也有办法让他答应。那一刻,他甚至萌生出一种不必做选择的轻松感。 他答应了。 宁清辰开心时每句话的尾音都会带上一点柔软的情绪。他用那种口吻对宋程仰说,“老师,我想看你穿那件白衬衣。” “据我观察,他不是个刻薄的小孩。他成绩不赖,在班里人缘也很好。 “我呢,我不擅长讲课。我之前还被派去搞科研,或是做生意,一概不成。因为曾经我什么都擅长一些,导致如今我什么都不擅长——这是报纸与网络为我总结的逻辑。现实也如此,我就接受了。 “讲台下的学生们做着自己的事,我讲我的课,我们各司其职。这学校在当地算得上非常好,他们的学生自学可能都比听我的课更有助于自身发展。他却总在我的课上找茬,让我更加记住他。可他问问题时,反驳我时,我从不看他。他就会很可恶地、用恭敬的口吻一遍遍地叫我,宋老师,宋老师。许多学生因此取笑我,我却不止一次听到他在其他人面前维护我。我没见过这么矛盾的人,从没有。 “那天他们下课玩闹,他涂了不知哪个小女生的口红,坐在操场的花坛边上晃着腿,喝奶茶。 “我路过。他叫住我,叫我的大名,朝我勾勾手指,要我过去。 “他在光下更白了,唇上那抹红又显出几分艳丽。他五官还很青涩,气场却有了凌厉的味道。可我总觉得他不是苦的辣的,他像熟透的散发着甜香的果实。 “我朝他走去,问他什么事。那时他正含着吸管嘬吸,静静地仰视我。忽然,他食指向下点了点,示意我蹲下。操场上人来人往,这感觉很怪,可我的大脑却久违地高速运转起来。 “我在他面前蹲下。他还那么晃着腿,一下一下地轻踢着我。 “我们平视。我清楚地从这个角度看到他缓慢地舔那根吸管,看到那湿润的舌尖是如何扫弄、打转,我心脏狂跳着闭上眼。 “他的笑声就在耳边,他说,他们都好没意思。 “他把那杯喝了一半的奶茶塞到我手里,用一种缠绵又危险的口吻说,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我知道,你个变态。 “我在那时睁开眼看他,没来由地心慌起来。他的同伴在叫他,发现我在他旁边又噤了声,他站起来,难得地居高临下看我。 “他忽然没了攻击性,问:宋老师,可以为我做课后辅导吗? “我们沉默地对峙,他并不恼,只用那双漂亮的眼睛久久地俯视我。我点头,说好。 “他吐字清晰、有停顿地报了一串数字给我。是他的社交账号。临别时,他用微凉的指尖很隐秘地摸了一下我的耳廓,‘记住了吗?天才。’ “自我长大后,再也没有人那样称呼过我。 “一整个下午,我没有课,坐在办公室对着那根沾了他口红印的吸管发呆。我想着他的笑声,还有那句轻蔑的‘变态’,在脑内一遍遍默背着他的号码。 “我的阴茎翘起来,被束在裤子里。它太大了,显出一个可怖的形状。 “我知道我想见他,我想他唾弃我,践踏我,对我做些什么疯狂的事。 “我从其他老师那里得知他是去年的校三好,可我却不敢和人说,我迷恋他的恶劣,那让人甘愿俯首帖耳的恶劣。” 城市逐渐踏入黑夜,天边粉的蓝的紫的化到一处去,显得很驳杂。 宋程仰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坐在飘窗上吃苹果。他的床紧挨着飘窗。 宋程仰是个普通的中年独居男人,对住处没有什么讲究,除了层高和大床。 那件崭新的价值不菲的衬衣此时正躺在他2m×2.2m的大床上。 他就这样一边啃苹果,一边注视着那件衬衣。 门铃响起时,宋程仰微愣。他略带疑惑地叼着苹果,从飘窗下到床,再从床跳下来,随手将苹果核扔在垃圾篓,快步去了客厅。 透过猫眼能看到门外站了位快递员,宋程仰打开门,人家还被他身高吓一跳。 他不记得自己买过什么,稀里糊涂地签收了。 等到关上门,走回卧室时,宋程仰才看到包裹的寄件人上写着“Cyrus”。 那一刻,他感到一种背后发毛的心惊。 宋程仰拆快递的动作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打开了。 ——沾了口红印的吸管,涂鸦笔,静电胶带,乳夹,藤条,还有震动棒。 全都是在他小说中出现过的东西。 几乎是瞬间,宋程仰想起许多个宁清辰和他共度的日夜。 他闭上眼,仿佛能听见自己被折磨到嘶哑的求饶声,还有宁清辰美好的破碎的喘息呻吟。 宋程仰喉结鼓动,摸出手机。 Cyrus:[东西收到了?还喜欢吗?小婊子。] 这是宋程仰第一次回复他。 宋程仰:[你从哪里弄到的地址?] Cyrus:[想在你身上写“专属按摩棒”,主人不用的时候就是一个又粗又硬的废物] Cyrus:[想在你哭的时候不让你射,踩到你求饶,踩到你温柔地叫宝贝] Cyrus:[想在你射进来的时候问你“老师,要不要我怀一个你的孩子”] 05 宋程仰的思绪混乱起来。 他点进Cyrus的主页——他从前也做过这样的事。 这个账号已经持续骚扰他半年之久,微博里的内容基本都和他相关。可Cyrus并不像个粉丝,他对宋程仰写的东西总是极尽挑剔,哪怕被宋的粉丝群起而攻之也不会收手。可另一方面,Cyrus又总是持续关注着宋的动态和宋写的小说,比许多粉丝更像粉丝。这就是一件怪事。后来这样的情况多了,宋程仰的读者们也见怪不怪了,只当Cyrus是个狂热的黑粉。而他们并不太知晓的是,Cyrus还会通过私信对宋进行一些露骨的性骚扰。 宋程仰素来是对那些垃圾私信不甚在意的。可这个人却很坏,他总是套用宋程仰小说中的情节或对话来骚扰宋程仰。 在宋程仰的小说中,宁清辰往往都以“他”来表示,不可避免的时候,就会用“C”或“Chen”来代替。 Cyrus简直像一个翻版的Chen,他会成段地给宋程仰发私信,对他进行言语羞辱,其中多数都是宋程仰笔下Chen对他说过的话,偶尔Cyrus也会自由发挥几句,混杂到一起,又仿佛浑然一体似的,导致宋程仰本人有时都要看得发蒙。 Cyrus:[简直看不懂老师的心理动态,作者写的时候能不能用点心?] Cyrus:[宋老师被打屁股那段,反应描写得也太平淡了吧?他不羞耻吗?不想要更多吗?床话也没几句。第一人称都能写成这样,代入感好差。] …… 随便扫一眼,那个人的主页中大多都是这样的话。 宋程仰不当一回事地又退出来。他想自己最近真是刺激受太多了,有些不正常。刚才竟然会被那人私信的几句话撩起欲望,真可笑。 他稍将那几句话和宁清辰白净的脸庞结合起来,下腹又烧得慌。 可他的大脑起码还算清醒。 宋程仰重又点开和Cyrus的私信界面。 宋程仰:[请你适可而止。] 宋程仰:[无论你是从什么渠道获得的我的地址,不要再有下一次,我会报警。] 他甩开手机,躺倒在他空阔的大床上。平躺完又侧躺,那件衬衣就出现在他眼前。 宋程仰忍不住揪起一角嗅了嗅,他幻想宁清辰哪怕有一根指头的指尖曾碰过它。 有了这种想法,他嗅得更深更虔诚,不断地快速地换气。 欲望节节攀升时,他感到自己像患了高烧,唇瓣擦过那面料时都要浑身打颤。 “我们加了私人的联系方式,也真的在做课后辅导。他什么题都要发给我做一做,数学、历史、物理甚至还有微机。 “我不会跟人讲题,只会做题。于是每次收到他发来的题目,我都会认真做一遍,详细列出每一条思路,每一个步骤。这是我难得擅长的事,时常是他发一道题,我回他几页纸的答案。 “我们之间最开始就是这样,多一句话也没有。 “忽然有一个晚上,夜里十一点五十二分,我至今都记得,他发了一道数学题给我,有些困难,我做到凌晨才发给他答案。那时他还没有睡。他发消息给我:怎么这么乖? “我觉得他用词有些怪,但是精神却因此没来由地亢奋起来。我拿着手机,没有回复,愣着,像不会打字那样。 “他发来一个视频给我,黄色视频。一位体魄强健的欧美男性在镜头下打手冲。 “我点开看了,身体没有反应。我退出来,看到他紧跟着发来的消息:老师,这是不是你的知识盲区啊?你以前有没有自己弄过? “我们在社交软件上除课业以外的对话就是从这时展开的。 “我知道他在开我的玩笑,我甚至能想象出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情。那一年我25岁,我对17岁的他如实作答:有。 “他问我,自己弄爽不爽? “这问题让我很犯难,其实没什么感觉,但总不能是不爽,这样显得我好像有什么生理功能障碍。我折中回:还可以。 “他说,我看视频上那个男的就很爽,你学一学嘛。你那么乖。你要把这也当做一道题,解题给我看。 “我的身体因为他这句话起了反应,喉咙也很干。可我并没有回复他。 “他又发来话给我:这次就发成果验收视频吧,你弄了拍来我看看。我好想看你自慰。 “我坐在那张老旧的书桌前沉沉吐息,我知道我的生殖器已经高高仰起了头。我真是个疯子。 “我还想,他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他一定也是个疯子。 “但在这一切之前,我是他的老师,他是我的学生。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所以我回他:这个不行。 “他问:为什么不行?老师,你不行吗?还是说你那个很小啊?可我那天摸过呀,又粗又大。你不是很喜欢? “他是个坏透顶的孩子,步步地逼着我:还是说,你想让我帮你?要不要我明天去你的办公室?那儿是不是有很多其他老师呀?我可以把手藏在卷子下面偷偷地帮你摸。你喜欢这样吗? “他所说的这一切,我只是想想就要硬到发痛了。 “你没法想象我人生的荒芜。当我将这一切写在这里时,一切也不会变得更明白,可我还是得告诉你。它是白骨垒砌的城堡,没有大门,没有楼梯,从没有人能爬上来。而他是什么呢,他是一轮孤月,只在夜里升起,能挤走人世间那些无谓的喧嚣,将一束束光投入我高不可攀的蒙尘的窗棂。 “所以在那时,我向那朦胧的月迈出了一步,拖着我寡味却漫长的人生。 “我假装自己没有选择——这是确凿的假话,也是一切罪恶的开始。” 翌日下班,宋程仰又匆匆收拾起自己的桌面。经对桌小姑娘提醒才发现自己桌上放置了两天的小熊饼干,他点头致谢,表示没关系,带着饼干一起走了。 老板出来倒茶叶水,见他行色匆匆,多问了一句。 宋程仰格外坦白,也不知是想堵老板的嘴还是想安抚自己心中的不安。 老板是拿着茶缸子目送他离开的,大赞他思想觉悟高。 宋程仰头疼,感觉自己心率骤增。 他和一群同事一起挤电梯,他个儿高,为不遮挡他人视线站到了最后面去,电梯门开时他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饶是如此,他也在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大厅沙发上的宁清辰。 那个人今天不商务了,穿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面搭一件短款牛仔外套,黑色休闲裤长短正合适,露一点精致白皙的脚踝,脚下踩一双小皮鞋,旁边还放了个皮面的小双肩包,简直像个学生,一副要约会的打扮。这一身显得他的脸更小了,周身萦绕着一种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恰到好处的气质。 他跷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翻看一些过期刊物。旁边放着一个纸杯,不知谁殷勤地为他接了热水。宋程仰猜他一口也没有喝。 他坐在那里,来往的小姑娘都要多看他一眼。 是了,宁清辰长得白净,唇红齿白,又有一双桃花眼,可那双眼中又总有一些冷冰冰的、不可接近的情绪,这就使他有种朦胧的吸引力。 宋程仰在呼吸时想,他的月亮有些不同了。 宋程仰走出电梯。许许多多的人走在他前面,谈笑寒暄的人群使宁清辰从书刊中抬起头来。他在人群中找寻他,仅仅是那个眼神都能让宋程仰感到呼吸困难。 那样的身高,并不难找。 他们的目光相撞时,宋程仰很快地回避了,因为他看见宁清辰眼中忽然而起的不悦。 以往宁总骂他脑回路有问题,他却很少能理解那个人为什么总生他的气。 可这次他知道原因,他甚至觉得宁清辰生气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没换衣服——这不只是说他没穿宁送他的那件衬衣,更表示他和那天饭局上的行头一模一样、一点不差,倘若非要找个不同,那只剩内裤和袜子。 同事们看着宁朝他走来,也都跟着多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的情绪往往都很复杂,或有些惊奇,或有些羡慕。 只有宋程仰知道,假使此时宁清辰手中能有一条鞭子或一根木棍,他就要将他碎尸万段。 06 有关月亮的事,其实还有这么一段,是当年宁清辰趴在宋程仰怀里时发生的。 那时,宋程仰已经和宁清辰发生了关系,他还为宁清辰打了人,做了很多常理无法解释的事。饶是如此,他还是没能记清楚宁清辰名字中的每一个字。宁清辰就狠狠咬了他的脖子。 “是清晨的清晨吗?”他竟然问了这么一句。 他的手被捆在身后,两边肩膀很难使上力。宁清辰捏着他的后颈,啃他的喉结。 “你这什么老师,好不称职。”宁清辰轻轻用巴掌拍宋程仰那张流露着迷恋的脸,他笑着说,“是清晨的清,星辰的辰。” 身体里的阴茎在这时又涨大了一圈,宁清辰“嘶”了一声,骂他,这玩意儿不准再大了!再大我就阉了你。 “您不是星星,星星会让人迷了眼的。”宋程仰闭着眼感受着宁清辰体内的热度,他一动不动,混乱地喘粗气。那时他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愿意为宁清辰献上一切,他在他耳边呢喃耳语,“您是我的月亮。” 那晚他把宁清辰弄痛了。宁清辰哭了,用手背一下一下去抹下巴上的眼泪。 他感到罪孽深重,便一寸寸去舔宁清辰的身体。想舔干净,他的眼泪,他的一切。 下午六点的城市像吃了兴奋剂。 宁清辰走在前面,宋程仰跟在后面。他高大的身影罩着那个略显瘦削的。这一幕让宋程仰觉得一切回到了许多年前。 临近红绿灯时,宁清辰回头瞥了他一眼,他识相地和他走成并排。这是身体自然而然给出的反应。 对面的红灯不跳秒数,但宋程仰知道这一趟会等很久。 他刚替宁清辰喝了一纸杯水,现在满嘴的不自在。 宁清辰忽然问他:“那个,谁送的?” 宋程仰顺着他的视线看,看到那袋饼干,他回答:“一个同事。” 宁清辰饶有兴趣地笑了,“是大家都有还是只有你有?” 宋程仰回忆了一下,说:“只有我有。” “你也学会吃别人的食儿了啊。”宁清辰很轻地说了这么一句,口吻无端让人觉得洒脱。这洒脱让宋程仰不适,他就想抓着他解释。可现实中,他的身体硬邦邦杵在原处,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才是他。 可绿灯一换,宁清辰一离开,他就哈巴狗一样紧跟上去。 宋程仰刚知道“读空气”这个词时,觉得很有意思,但他深知自己不具备这种能力。再后来,他被狠狠培养了一番,才明白这样的品质他不是没有,他是只有对着宁清辰的时候才灵光。 譬如现在,宋程仰知道宁清辰在烧,小火,噼里啪啦,他都能听见响。 他本能地就害怕起来,又害怕又沮丧。他想去接宁清辰手里的双肩包,稍弯下腰来,宁清辰就知道他要干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允许了。 他们一起去了附近的咖啡厅,像真要聊什么正经事一样。 宁清辰坐在他对面咬手指尖,开他的电脑,看他写的东西。 那些一概都是他对他的色情的不堪入目的回忆——起码在他面前,宋程仰写出的一切不必被称为幻想。 眼前这一幕对宋程仰实际是很有冲击力。 他开始悔恨自己那些发疯一样的用词,猥亵的写法,下流的笔触,淫荡的情节。 它没有一丁点好,不值得宁清辰多看一眼。 若真要为它揪出一个优点来,那大概只剩保持诚实。宋程仰没有撒谎。 “你第一次被我SP的时候,”宁清辰一只手搭在电脑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忽然问,“在想什么?” 宋程仰始终不敢直视他,目光只在他下巴以下打转。 宁清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可宋程仰还是控制不住地意淫他。他两只手交叉着,互相紧扣。他觉得自己很肮脏。 “不是很痛,”宋程仰小声说,“但是很喜欢。” 宁清辰像被他这句话挑起兴致,懒懒地歪着头去找他的视线所在,“那你喜欢被打痛吗?” “其实无所谓。”如果是您的话。 宋程仰的眼镜框是那种很细的银边,很文气,让他多少褪去了一点体型带来的攻击性。可那张神色寡淡的脸经不起细看,细看就能明白他是个十足的变态。 宁清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喝完舔了舔嘴唇。 “所以你喜欢的是脱了裤子被我打?” “是。”宋程仰的言行从这时开始没法违抗自己的大脑,他不再自由,不再可进可退。 “怀念那个讲台吗,老师?”宁清辰语气中忽然有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愁绪。 宋程仰的回忆立刻就要跳回那个傍晚,无人的教室只留了一排灯,大门紧闭,窗帘却没拉。他趴在讲台上,宁清辰脱了他的裤子,有些凉的手从大腿摸上来,然后停在他的屁股上。那时他紧张地浑身都在抖,下身敲得老高。他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当他的学生将他屈辱地按在这里,他像砧板上一尾鱼,世人再也不能给他什么寄托了,因为他已经没有任何权力。宁清辰吻着他的耳廓说,宋老师原来喜欢被我打屁股,那翘高一点嘛。他小小的手没有力道,只是戏谑地缓慢地拍,空气里有拍打皮肉的响,他只有听到宋程仰难耐的闷哼才会更肆意地使用暴力,他完全知道怎么让宋程仰发疯。他骂他是一个坏老师,坏老师就要被打屁股。他逼他,逼他在这个熟悉的教室里说许多不知廉耻的话。直到这一切最终把他推向高潮,他射在讲台上。宋程仰想象着这个漂亮的学生目睹了这一幕,他的人生中只遇过这么一个人,他尽失的权力都在他手上,他全都要给他。 07 宁清辰又在往咖啡里加糖,他说:“你恨我吗?”他的话只问出了一半。 宋程仰梗着脖子,嗓音低沉沙哑,他回答他:“不,我不恨。” 脚面忽然被施加了重量,宋程仰察觉到那双小皮鞋在桌下踩住了他。 宋程仰上身僵直。宁清辰搅着咖啡,看着电脑屏幕。 周围的人们得体地谈天说地,这张圆桌什么也遮不住。 “摸下去,告诉我硬没硬。”他低着嗓子调戏宋程仰,笑时会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简直和梦里一模一样。 宋程仰还是坐在那里,不动,但是一双眼只盯着宁清辰。 宁清辰朝他扬扬下巴,催促他。 他淡淡开口,手却紧握成拳,“我们,别这样,好不好?” 宁清辰放下咖啡杯,用一种很软很轻的语调开口,不着痕迹地撒娇,又让人听不出话里的情绪,“我又不碰你,也没逼着你上我。就想让你玩玩自己给我看也不行?” 他一再说出这样贬损的话,宋程仰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宁清辰还踩着他,他想跪下去。 他知道,如果宁清辰肯再为他说一句更刻薄的话,他会立刻在这里下跪。 可宁清辰什么也不说了,把那只脚收了回去。宋程仰感觉到自己的掌心被指尖抠破了,一阵尖锐的疼,他被剧烈的酸楚啃噬着。 “老师,我不喜欢你写的这些东西,”宁清辰合上电脑,看上去没有恼怒,语气中甚至有些淡淡的怀恋,“它没有我们无耻。” “那晚之后我多少有些后悔。可后悔归后悔,我还是很听他的话,认认真真为他做课后辅导。 “再后来,礼拜四,他们班的体育课。没有前言后语,他发来一个同性口交视频给我。我静音,在办公室打开。几乎只相隔了几十秒,他来敲办公室的门,有礼貌地打报告,和他的班主任温和地笑笑,径直朝我的座位走来。 “他和我说,宋老师,我来问几道题。可他两手空空。 “他拿起我的笔,翻开我的教师用书,在上面写:变态,跟我下楼。 “那时我有种说不出的忐忑,本能地想拒绝,可我看见他写字时露出的那截手腕,青红青紫的,受了伤。我点点头。 “他先离开,我隔了一会儿才跟出去。他拉我去了一楼的男厕所,我们进了同一个隔间,并锁上了门。我知道这一切不正常。 “他问我,刚发给你的视频,学会了吗?我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他大概有一米七几,不算很低,饶是如此,他的头顶也只勉强到我下巴的高度。忽然,他两只脚都踩上了我的脚面,把握不住平衡时,就拽住我的领子,那时我心一慌,就用力地抱住他。 “那一瞬,他在我胸口很柔软地呻吟了一声,夹杂着一些被弄痛的闷哼。我退了半步,背就靠上了门板。 “‘你下面好硬。’我知道他仰起头看我,他环着我的腰时,我们就贴得更紧,‘宋老师……你戳到我肚子了。’他从我怀里挣开,我却不可忍耐,我还想着他在我怀里时的柔软,他的身体和他好听的叫声。 “他环着手臂,像打量一件商品似的看着我,‘裤子脱了我看看。’我不动时,他的手就贴上来,很轻地揉两把,指尖在那隆起的地方缓慢地划动,口吻嘲弄道,‘驴玩意儿,又不是没看过。’ “我仿佛呆傻了,飞快地把自己的裤子扒下来,揉成一团抱在手里,局促地站在原地。 “我的内裤是他亲手脱的。那只白嫩的手勉强圈住我狰狞的生殖器,他甚至没有动,我就开始求饶。‘别……求你。’ “这件事发生在我们之间就是巨大的危险。他却因为我的求饶兴奋起来,小我好几号的手更用力地箍住我那根东西,开始上下动着,帮我弄。他用的是左手,弄起来很慢,可是我浑身都在抖——那是热的,柔软的,罪恶的。 “他另只手忽然开始在我身上摸索起来,从喉结到胸膛,‘再来求我啊,宋老师。我说不定会让你高潮。你是不是想我都想疯了?这么怕我。怕犯罪吗?’ “他的指腹不断揉搓着我阴茎的前端。我喘气如牛,僵硬地躺在门板上。他的脑袋埋过来,手上的动作却停了。隔着衬衣,他摸到我的乳头,搓硬了,忽然探出舌尖舔了一下,我巨大的阴茎就快乐地在他掌心里跳。 “他轻轻给了我一巴掌,要我低头,‘变态,喜欢就看着呀。’我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我原以为自己没有心脏。我看到他舔了舔嘴唇,两颊微动,几秒后,又凑了上来。许多,许多唾液在那一刻润湿了我的衬衣。我感到湿热,他的舌尖不断地在我乳头上打转。他闭着眼,睫毛长而卷翘,一下下颤动。我全部看到了,他的舌尖是肉粉色的,灵活得像一条蛇。他就着我尿道口泌出的前列腺液润滑,仍然用左手帮我打,偶尔还会弄出声音。 “我崩溃掉了,他埋在我的胸口,像要抢走我所有的呼吸。 “他问我爽不爽。我不回答他,他就要像在课堂上一样缠人地叫我,宋老师,宋老师。我屈辱地告诉他,爽,好爽。他用掌心有节奏地按压我的睾丸,问我,宋老师喜不喜欢被我玩?我不回答,他就会狠狠地抽打我的大腿内侧,空荡老旧的厕所会有回音,我的思绪一片混乱,我听见自己嘶哑地回答,喜欢,喜欢你…… “那是我人生中从未有过的狼狈时刻,即便我已从那些可笑的传言中栽倒多年。我像个真正的弱者那样低声讨饶,我说我好难受,求他别这样,却不肯真的推开他。我喜欢他肉粉色的舌头,浸润我衬衣的唾液,还有那只又白又软的手。 “我越承受不了他就越要折磨我,直到我在不断的换气中哽咽,剧烈地咳嗽。他放慢了节奏,额头抵着我的胸膛,也在喘气。他说,宋老师,我好难过。 “骤然,我的难过因为这一句汹涌而上,挤走了那没有止境的欲望。后来我才知道,我这一生的共情只给了他,那是我情感中最可怜的一部分,它只有一丁点,且只对他奏效。 “那时我临近高潮,他却松开了手。我明明是想要的,却又觉得如蒙大赦。 “他说,你帮我口吧,让我高潮,我要和那个人一样的舒服。” 今天发送的章节是提前写好的内容。宋程仰没有回家,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散步。 他送走了宁清辰。他本以为他们会发生什么,现实却一片平静。 这个“什么”并不是指与性相关的活动,而是纯粹的暴力。他以为宁清辰恨透了他,会变着法儿地惩罚他,只是再也与那些遥远的感情无关了。 如果宁清辰要来杀他,他也是甘愿的。 毕竟他才是这段关系里真正的背叛者。 他会为他筹谋一个不必负有责任的周全的计划。他可是天才。 宋程仰走到公寓楼下,正巧接到快递员的电话,是同城速递。他又看到了那个名字:Cyrus。联系方式没有显示全号。 他难得不耐烦起来,像一头被惹毛的巨兽。快递员警惕地看着他,没敢开口说话。 宋程仰打开手机,刚要翻Cyrus的账号,就看到他在自己刚发的章节后留下评论:胡诌,红绳哪有麻绳刺激。 快递员偷着看,眼前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一言不发,神情却忽然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半晌,他拿起笔,签下了这包裹。 08 “麻绳绕过我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小,一个固定绳结的动作都会让他呼哧带喘。 “他在我背后发出那种声音,气息喷在我赤裸的后背。他一定看出了我的颤抖,看到我绞紧的手指。 “他偏头舔过我的脊柱,我呻吟着为他低垂下头。” 宋程仰的手指顿在屏幕上,反复确定着自己发送的内容。 麻绳,麻绳。 他改过了。 这件事毋庸置疑,他刚在路上亲手改的。 他在发送前最后检查了一遍,全篇只有那一个问题——他第一次写的时候记岔了。 错把麻绳记成了红绳。 ——红绳哪有麻绳刺激。 更新的章节中只字未提红绳,Cyrus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 宋程仰看着包裹里拆出的两捆麻绳,沉默得像一尊雕塑。 他的思路格外清晰。 看过这章错版的人,除了他,只可能是刚才在咖啡馆里的宁清辰。 实际上,这个逻辑并不复杂,宋程仰却眉头紧锁地在脑海中推演了数遍。 Cyrus。 ——宋老师被打屁股那段,反应描写得也太平淡了吧?他不羞耻吗?不想要更多吗?床话也没几句。第一人称都能写成这样,代入感好差。 ——“你第一次被我SP的时候,在想什么?” 宁清辰。 宋程仰摘下眼镜,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他去浴室冲澡,五分钟后就湿淋淋地出来了。 他没穿衣服,只在腰间系了浴巾,发尾滴着水,浅浅地积在锁骨窝。宋程仰的身材远没有他的脸具有欺骗性,不文雅,也不温和。 他就是个魁梧的大个子。肩很宽,背很厚,胸前有微微隆起的胸肌,小腹下的那丛毛向下掩在白色的浴巾里,两条腿笔直有力,大臂是普通人的两倍宽,生殖器软软地垂在两腿间,长度却很骇人。 他的性格不讨女人喜欢,可肉体里那种野性和粗犷的味儿却格外勾人。 从前他刚在这边落脚,住在偏僻的城郊。夜里回到居住的小巷时,要路过一排半开的卷闸门,里面时常会出来些色情工作者,笑着问他要一支烟。他说没有,别人就要给他塞一支,蹭到他怀里说不收费,今晚想和他回家。宋程仰就回,谢谢,我不抽烟。他一边离开,一边能听到背后女人夹杂着方言的低骂。 那时他对性避之不及,他知道没人能再满足他变态的幻想。 宋程仰把手机里收到的所有新消息都浏览了一遍,没有Cyrus。 他修改了更新内容,重又把麻绳改成了红绳,改回了最初错误的那一版。 他恍惚地点开Cyrus发给他的私信框,一条条向上翻。 那些肮脏的羞辱仿佛在一瞬间拥有了生命,热烫着在宋程仰的胸口炸开。 他坐在床上,松松垮垮的浴巾被扯散了,那根东西又那样翘起来,直挺挺地硬着,它从不肯受宋程仰驱使。 于是宋程仰总是固执地想,他是为了宁清辰才继续活下去的,如果宁清辰不要,他的一切都是废物,包括那根只会朝宁清辰发情的阴茎。 这一切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他处在迷乱的情欲中,用有些潮湿的手指给Cyrus发消息。他多的是隐秘的心思,可那些并不复杂,他只是试探地发出了一句:[你好,麻绳收到了,谢谢。] “他哭了,眼尾划下眼泪,很缓慢。他打了我一巴掌,不痛。他说不舒服,视频里的人明明那么舒服。 “我跪着,和他小声道歉。他右手放在我肩头,我没打招呼,撩开了他的袖子,看到一片淤血。他原是白得反光,现在那伤就格外明显。 “我问他,谁欺负你? “他不回答我,只是扶着那根秀气的阴茎插进我嘴里。那之前,我总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含也是轻轻地含。我总觉得他像个易碎品。 “他那样哭时,我又从他的易碎中察觉出一些令我心动的凶狠。我试着吸了吸,他在眼泪中呜咽,掐着我的后颈开始往里操。 “我像一个发泄用的工具。 “我亲吻肉头下的沟壑,他阴茎的颜色很淡,硬胀时有种饱满的漂亮。我忍不住,浑身上下每一个器官都忍不住。我一边帮他打,一边虔诚地往下舔吸。 “他要我抬头看他,实际上,我眼前已经一片模糊。我听话地张着嘴,伸出舌头,他不断用肉头磨蹭着我的舌面,发出很轻的呻吟。我的唾液顺着唇角流向下巴。我想他,我想疯了,我要他侮辱我,践踏我。 “朦胧中,我看到他用手背抹掉了下巴上的眼泪。他说,宋老师,舔舔我,用你讲课的嘴舔舔我。 “我像只疯狗一样抱住他的腰,用口腔包裹他的性器,吸吮他,讨好他,我想他射进来,我大概是弄痛他了,他的手死死扣着我的后颈,喘得越来越急。 “要射精时,他抵着我的喉头,一股股打进来,浓稠的年轻的味道,我全部咽下去了。那时我觉得自己濒死,呼吸困难,忽然夹紧了腿又松开,腰很剧烈地抖了一下。 “我为他射在我嘴里而高潮。 “发泄过的阴茎逐渐柔软下来,他平复后,用手推开我的肩膀,把东西拔出来。残留在顶端的精液沾在他指尖上,他把眼镜递给我,要我戴上。 “我望着他,他的指尖蹭过我的眼镜片。他收回手,我还是望着他。 “我们之间甚至没有多一句话。他却知道我要什么,甚至还轻轻嗤笑我。 “他把食指和中指伸出来,‘喏。’我竭力从情欲中分出一点理智来,克制地凑过去,我知道自己刚才并没有让他开心。 “我小心翼翼地叼住他的指尖,那里还是腥膻的味道。我却忍不住对着空气挺腰,一点点把手指吮得更深。 “他用另只手拍了拍我的脑袋,‘喂,狗屁股别摇啦,看着好流氓。’那是他第一次用狗形容我,我意识到他话里终于有了几分餍足的惬意,他很可爱,他问我,‘宋老师,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怎么鸡巴刚射过又硬了。坏蛋。’ “我更温柔地舔他,身体却像过了电似的,有些敏感,又有些麻木。 “他笑着说,‘解了扣子,让我摸摸。’我想都没想就开始抖着手解纽扣,只解了三粒,他就拍开了我的手,那时他拉上了内裤,外裤松垮垮地套在胯上。 “我的膝盖已经痛过了劲儿,他蹲在我面前,手摸进去,从胸摸到了背,轻缓地,有种漫无目的的情色,两根手指在我的口腔里慢慢地搅动,我受不了这样亲密的接触。一边难耐地挺腰,一边求饶,‘不行……难受,难受。求你了。’ “‘老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狠狠拧了一把我硬起的乳头,在我的呻吟中轻叹,‘你怎么舍得拒绝我?’” 09 宁清辰的助理姓周,一个刚毕业不久的高材生,正是醉心于自命不凡的时候。 原本这次饭局只他来跑一趟就行,谁知老大空降监工,还吓了他一跳。 不过他对宁倒是没太多别的想法。他和宁清辰年纪相仿,共事时间也久,在上司下属这一层关系下,已经算很聊得来,情谊实属坚固。 他们在酒店的餐厅吃晚饭。 只他们俩时,周玺就会褪去那副温文尔雅的商业模样,他瞪大眼睛,歪着脖子往咖啡里倒砂糖,一粒一粒地抖,认真地像做化学实验。 “我以为你吃过了。”周玺看了宁清辰一眼,宁清辰正专心致志地看手机,点的菜基本没动过。 明天的飞机,宁清辰今天中午和他说下午要去见那个姓宋的作家。 周玺想,他们怎么都该在外面吃一顿饭才回来。 “气都气饱了。”宁清辰把手机放下,叉了块苹果送进嘴里。 周玺手头的实验做完了,他抬起头定睛细看宁清辰撒闷气,觉得他确实好看。 是那种即使看久了,偶尔一看还是觉得好看的好看。 “他这人真挺怪的,”周玺回忆着那次饭局,又想起那人写的东西,若有所思道,“是不是搞创作的都有点怪脾气?” “大概吧。”宁清辰兴致不高,对周玺爱答不理的,转着手里的小叉子。 周玺吃过了,对餐食没想法,这会儿忍不住开宁清辰玩笑,“老大,其实我觉得那本书里的那个谁还有点像你的地方。” 宁清辰又吃了口水果沙拉,轻轻咬了一下叉子尖又松开。他挑起一边眉毛,好像是笑了下,“嗯?哪里像?” 周玺每回都要被宁清辰那种无意识散发出的压迫感吓毛。这几年他也见了一些人,他知道有些能力是可以后天培养,而有些能力是天赐的。 他赶紧垂下眼不再看他,清了清嗓子小声回:“……蔫儿坏。” 宁清辰让周玺这个陪吃滚蛋了。 他什么也吃不下,回了自己的房间。 人他也见过了,明天他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等回去了,他说不定就可以睡个好觉。 沙发背上搭着他的牛仔外套,宁清辰仰躺在床上,扯了扯自己的毛衣领口。 室温太高,躺了没五分钟,他又坐起来,脱了上衣。 他双手交叠着揪毛衣下摆时,会微微倾身,洁白的腰和背一点点露出来。这动作他做得轻巧又利落,像只小豹子。 他趴在那床被上,只穿了一条修身的黑色休闲裤。 宁清辰正支着手玩手机,肩背上那层薄薄的肌肉绷成漂亮的线条,那线条收束至窄腰,稍向下就是被裤子紧紧包裹住的挺翘的屁股,多少又让人觉得有些阴柔的味道。 宁清辰盯着宋发来的那条消息。 ——你好,麻绳收到了,谢谢。 宁清辰一下子不知自己该站在谁的立场了,他脑子里只想:谢谢?你谢谁?你谢什么谢! 他觉得自己不够恶劣。 倘或他足够恶劣,他今天下午就会把宋程仰拉到最近的公共厕所里,让他抖着身子为自己哭一场。 宁清辰用舌头顶了顶自己的腮帮子,终于决定给这个姓宋的回几句。 Cyrus:[怎么?想要了?] 宋:[我不是这个意思。] Cyrus:[先自己撸硬给我拍来看看。] 宋:[已经硬了。] 半晌,那边发来照片,一根直挺挺的粗大的阴茎。茎身硬成紫红的颜色,尿道口一片透明湿润的光,已经淌水儿了。 宁清辰看得又燥又气,他甩开手机,骂了声操他妈的。 宋程仰怎么敢就这么发给他?疯了吗! 他错了,他就该在今天下午把这根狗鸡巴榨干。 “那天下午我没有课,我连办公室都没有回,脏兮兮地跑了。 “夜晚的时候他发消息说他快烦死了,他想我。 “我难得有了仔细斟酌别人话语的耐心。我自知那些不是字面意思,只是少年人随口的消遣。 “我很紧张。我不知道该回他什么。说真的,我根本不喜欢和人说话。 “我只好问他,还有什么不懂的题吗?他发来:滚。 “好几分钟,他都没有回复我。我像个笨蛋傻瓜木头一样,拿着手机,对着屏幕,一动不动,只偶尔眨着我干涩的眼睛。我觉得自己惹他生气了。 “我和他发:对不起。过了好一会儿,他说,你应该发汪汪汪。我回他,汪汪汪。 “他问,宋老师会一直这么乖吗? “那时我感到了很强烈的难为情,先从我的胸口热起来,然后是大脑。可我像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了,我顺从地回他,会的。 “他给我发来一个网址,里面全是男女之间的色情影片,他要我认真观看女人给男人口交,要我学习那些女人的温柔。 “我问他要看多久。他说,到你学会为止吧。我不知道这种事什么程度能叫学会,况且他也不在我的身边。 “那晚我看了足有三个小时,到凌晨一点半。翌日我去学校,办公桌上还放着我的那本教师用书,他的笔迹还留在那里。我喜欢他当我是个变态。我把那页纸撕下来,揣在了裤兜里。 “我的课在早上第四节,临近放学,台下普遍呈现心浮气躁的状态。我照旧讲我的课。其实我根本不适合搞教育,我知道我讲的东西狗屎一样。可人们总是要给自己造过的神安个去处的,他们以为我什么也不行,这里总归是我最后的去处。 “他在我的课上公然吃巧克力——这不是什么罪无可赦的举动,比他可恶的小孩比比皆是。可他嚼着含着那个东西站起来,要问我问题。他说话含混不清,舌头大概在口腔里搅着,指尖脏了,食指和中指他挨个轻吮了一遍。 “我捏着粉笔的手一顿,班里有几个同学抬起头看向他。我说,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这话看起来重,实际上我说得并不很重。我确实只是想让他咽下去。 “他咽下去了,喉结似乎动了动,他舔着嘴唇。 “在我们共同陷入沉默时,下课铃响了。我宣布下课,那些看热闹的学生纷纷收拾起东西跑开了。 “那天到了最后,整个教室只剩下我们俩。他随手推了一把敞开的前门,让它半掩着,使路过的人不至于能看到讲台,而后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我始终看着他。 “他问我,为什么要我咽下去。我说,因为听不清你说话。 “他好像骂了我一句傻子,然后就笑了。他让我跪下,我也跪了。 “‘你竟然训我……’他站着,揉了一把我的耳垂,伸出手说,‘给我舔干净。’ “我摇摇头,对前半句表示了否定,才张嘴含住了那两根手指,用舌尖去舔指缝,很甜。 “我跪着帮他清理,很快勃起。他忽然有了些别的动作。那两根手指开始在我口腔中缓慢抽插,像昨天我为他口交。 “我回忆着昨晚看过的视频,让自己慢慢含浅一些,吮着他的指尖,用嘴唇蹭,用舌头反复地舔,还要抬眼去看他,让他看清我是怎样为他服务。 “我猜测自己学习并实践的情形就是这样。他笑着从我口中抽出了手,没有想继续的意思。我听见门口有学生路过的笑谈声,性欲更盛。可我什么也没做,只是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纸巾,认真为他擦干净那两根被我舔湿的手指。 “他没有反对,还问我,巧克力好吃吗?我嗓音沙哑地回答,好吃。那时我因为勃起到极限而难以思考。 “他忽然蹲了下来,跟我一起躲在讲台后。 “他对我耳语,‘乖老师,再仔细尝尝。’ “他摘下了我的眼镜,搂着我的脖子和我接吻。他伸了舌头,舌尖上全是甘甜。” 10 宁清辰咬着指尖,看向手机的目光晦暗不明。 他心中揣着疑虑,更多的是一种急于发泄的狂躁,但他克制住了。 Cyrus:[为什么?] 宋:[想到在跟你说话就很兴奋。] 宁清辰猜测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却找不到线索。他转念想起宋程仰面对他时的态度,既觉得可笑,又有些心灰意冷。 恶意萌生时会有种隐秘的快然。 他喜欢欺负宋程仰,从他第一次为自己犯傻时就喜欢。 他一眼就能看穿宋程仰。他本以为这个人永远都会是他的。 宁清辰垂下眼,从背包里翻出颗巧克力吃掉,唇角扯起抹轻蔑的笑。 Cyrus:[谁骂你谁就能让你兴奋?] Cyrus:[你也太下贱了。] 仍旧是那个简单的房间,一张巨大的床,宋程仰裸露着下体,窗帘只拉了一半。 他靠在床头,仰着脑袋急促地喘息。 他想念他。 宁清辰的每一句侮辱都是赏赐。 他的月亮似乎比来时更皎洁了,宋程仰以此安慰自己当年的选择是正确的。而今他为了求得一点光亮,只得钻空子,说谎话。 宋:[你很像他。] 宁清辰在读到这句话时,攥紧了拳头。胃里翻江倒海。 他不知道这些年来,同样的话宋程仰说给过多少人。 脑内模拟过的说辞全被清空了。他感到太阳穴鼓胀,感到情欲沸腾。 Cyrus:[告诉我你正在想什么?]这是宁从前说过的话,他常以此逼迫宋程仰讲些难以启齿的内容。 宋:[和您做爱。] 那一瞬,他们像故事中的人物一样进行着自己的对话,仿佛被过去操纵了灵魂。 Cyrus:[老师最喜欢什么姿势?] 宋:[正面。抓住您的脚腕,亲吻您的脚趾。] Cyrus:[可你总是让我不舒服。] 宋:[我会努力,我会努力让您舒服。] Cyrus:[那大概要阉了你才行。] 宋:[您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Cyrus:[那你还能怎么让我舒服?] 宋:[您说过,舔的话就很舒服。] Cyrus:[怎么舔,舔哪里?] 宋:[像狗一样,舔遍您全身。] 宋:[您是宝贝。] 宋:[我是您的狗。] 宋程仰抖着手将那句话发送出去,他想到那个人会接收到他无耻的自白,鼻尖泛酸,难以自控地闭上了眼。他只是换了个侧身的动作,却在夹腿磨蹭的瞬间,抖着腰射了出来。 他仓皇滑稽地想堵回去。他还没有得到宁清辰的允许。大手混乱地覆在翕张的尿道口,精液仍然在一股股地往外打。而宋程仰的掌心甫一磨蹭到肉头,就开始幻想宁清辰的抚慰。 他远去的月亮,遥不可及的幻想。 宋程仰屈辱地将脸埋进枕头里,感到一片潮湿。他可笑的呜咽在克制下一点点破碎,直至完全缄默。 左心房像被捣烂了一样,可这世界寂寞无声。 “那之后,我时常在夜里梦到他。他却对我冷淡起来。 “他不再靠近我。 “每一天,除了上课我只做一件事,就是看他。我的眼睛一刻都离不了他,心也是。我有一脑袋的污秽,还有种着魔的热忱。可我只敢远远看着他。 “我甚至会尾随他,想送他回家。每次送到某个岔路口时,他就会回头让我滚蛋。 “后来我意识到,那段时间的他对生活中的一切都很焦躁。 “我蠢钝,毫无对策。我每天都问他,还有什么不懂的题吗。 “他不会回复的。但是我每天都问。直到有天他将我拉进黑名单。那一晚我对着他送我的吸管,默背他的号码。我想背一千遍,可夜太深了,我太想在梦里见见他。 “我什么也不奢求了,我只盼他能看我一眼。他看我一眼,我的身体都像在烧。 “在学校里时,我努力让一切如常,我不想影响他。 “只有放学后——放学后,我坚持做个尾随他的变态。 “十月最后一个星期三,他走到那个岔路口,停住脚朝一个方向凝视半晌。我记不清了,我只是专注而贪恋地看着他。我等着他如往常那样对我说一声“滚”,我可以快乐到明天。 “他却忽然转身,一步步朝我所在的位置走来。他不高兴,我嗅到了。 “他带着那样的气息,同我说,你家住哪里,带我回去。 “我在出租车上打量他。他坐在我的左手边,周身围绕着阴郁。其实我还是很怕他。可我又无法违抗他。 “他卸下书包扔给我。我就抱着他的包端端正正地坐着。他转头看我,我就垂下头。 “他的手在这时伸到我两腿间。我感到头皮酥麻,还有短暂的窒息。 “那时他还穿着那件黑色的校服外套。 “他闭着眼睛,仰躺在座椅上,白净的手抓揉着我的阴茎。那动作不是爱抚,他只是在玩。他的指尖沿着那轮廓在我的裤裆处勾勒,每次都是一笔画完,如果断掉就要重来。 “我呼吸不稳地看他,他的校服拉链只拉了一半,我能看到他小巧的喉结、精致的锁骨。他的呼吸很平稳,他那么自如,我是他的玩具。我真希望我是。 “每当我的阴茎在他掌心中兴奋地弹动时,他就要狠狠地捏一下那肉头以示惩罚。 “我咬紧牙关,几次都险些叫出声。 “天渐渐黑下去,在某个转弯处,他将脑袋搁上了我的肩头。 “他确实很疲惫,但似乎不是身体上的那种疲惫。 “他的手始终放在我的下体,我始终为他勃起。 “临下车前,他的手最后一次从我的阴茎根部摸到了顶端,那感觉近乎称得上缠绵。 “他俯在我耳边,声音很轻,用一种慵懒的语调跟我说,老师,你好大啊,那个一定很行吧? “车停下。我张皇失措地付了车钱,先下了车。他跟着我下来,拍拍我的背让我蹲下。 “他说,背我。 “我身前背着他的书包,身后背着他,他轻得像一片羽毛。 “那时,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要看过来——我前半生得到过太多关注,却从没有过这样的紧张。我心跳如擂鼓,又很想笑。 “从前我几乎不知道什么情绪能牵动出笑这个表情。 “他给过我很多幸福,胜过世俗里我赢得的一切荣誉。” 11 飞机等待起飞。 宁清辰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刚重看了一遍宋程仰昨天更新的章节,此时放下了手机,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昨晚他没有回复宋程仰。 他觉得他们的状态有些失控。他没有想过他们的重逢会是这样的。他讨厌失控的感觉。失控是没有方向的列车,是秋夜里燎起的烈火。失控让他们步入深渊。 宁清辰在回忆里望见那道光束,在昏暗中,他被宋程仰抱在怀里,宋程仰敲碎了每一寸力气,舔吻他。他攀着他的后背,叫他宋老师。直至那束光照进来,像一切罪恶传说应有的收场。从此宁清辰畏惧一切黑暗下的骤亮。 宁清辰下意识伸手在背包的小口袋里摸索什么,被身旁的周玺按住了。 “别吃了,今儿都吃多少了,怎么没完没了的。” 宁清辰转头,情绪寡淡地斜睨了周玺一眼。他立马把手收回去,小声道:“……老大,我是为你好。巧克力吃多了会头疼胃疼,会蛀牙还会长胖!” 宁清辰不理这茬儿,自顾自去拿巧克力。正要剥包装时,手上的动作忽然顿住,他凑近周玺,垂下眼睫,像在思考什么。 那张漂亮的脸突然贴过来,那么近,周玺自以为稳固的道德操守都要微微动摇。 宁清辰语气正经,问出来的话却很奇怪:“你觉得我长胖了吗?” 周玺傻了,目光下意识扫了一遍宁清辰全身,细腰长腿,比例完美。除开没胸这一点,这身材绝对堪称极品。 他一半忐忑一半诚实道:“没……!真的没!” 他眼瞅着自己老大开始自摸,那只手从胸口摸到小腹再摸到腰,忽然眸色一沉,宁清辰一言不发,把手里那颗巧克力扔到了他怀里。 周玺大气不敢出一口,捏着那颗巧克力端坐在座位上,像个被训的小学生。 “对了老大,咱们现在谈的这本,作者那边的意思是想争取他们自己来改编作品,做编剧。那边今儿早上跟我提的。” 气氛尴尬了一会儿,周玺试图用工作转移一下话题。 宁清辰多看了他两眼,问:“你和谁在谈这事儿?” “他们老板,”周玺回,“宋老师态度好像一直不咸不淡的。” 乍听别人叫出“宋老师”三个字,宁清辰还有点诡异的不适,他追问道:“那这到底是他们老板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其实周玺并不明白宁清辰为什么要这么问——这个问题的角度太刁钻,很明显他老板考虑的不是利益问题,而是那位宋老师的感受。好像他们做的不是生意,是人情。 以前他们还没做过影视相关的投资,第一次就选了个这么冷门小众的题材,还全是因为宁清辰对这篇小说的格外青睐。 最怪的就是宁清辰这趟非得跟着来——起初周玺还以为他老板是想检验一下自己的工作能力,后来越品越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项目的金主就他们老板一个。正常来说,要在乎钱怎么花的话,宁清辰坐办公室里做最终审批就行,可现在他是什么中间环节都不顾了,直接跟他下基层。这就是有大问题。 心里有疑惑,可周玺按捺住了,暗自琢磨得回去重新拜读拜读这大作,面上不动声色道,“我看那个说法,应该是宋老师自己的意思。” 宁清辰在得到回答后,重又把脸转向了窗户,机舱里回荡着飞机即将起飞的广播词。 他淡淡道:“那让他自己来跟我谈。” 一阵隆隆声,飞机开始滑行,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至飞离地面。 离地的瞬间很平稳,宁清辰有点痴迷那种感觉,他甚至觉得安全。 像从前许多次,宋程仰背他,抱他,让他骑上他的肩膀。 “我带他进了我空空荡荡的家。家里家具很少,层高很高,会有一种空间很大的错觉。 “进门时我怕他磕到门框,我弯下腰,他就紧紧搂着我的脖子。 “厚重的门合上时发出厚重的声音,隔开了外面的世界。 “我确认自己那时很紧张,紧张得开始出汗。 “可他只是趴在我的背上,什么也没做。即便如此,我也觉得很危险。 “他用很低的声音说话,问我,老师,你有没有想我? “那时我打了个战栗,后脑一阵发麻,抓着他腿弯的手一紧,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呆滞,我终于还是气喘吁吁地点了头。 “他的指尖划弄着我的耳廓,他命令道,‘说话。’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哽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那样,我告诉他,我想你。 “他潮热的呼吸萦绕在我耳畔。他忽然用牙尖咬住我的耳垂,我感觉到他唇瓣抿过时柔软的力道。那是一瞬间的事。我强迫自己不因为难耐而闪躲。 “他舔了一下耳屏的位置,湿漉漉的,热烘烘的。他问我,你有没有想着我做什么坏事? “我急于否认,很用力地摇头。 “他笑时的气息很轻很短,他问,那你想我什么? “我把头垂下去,恬不知耻地说出心中所想,‘想你看我一眼。’ “很久,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我怕他留下,又怕他走。 “他拍拍我的背,我放他下来。 “他问我家里有没有眼罩。我说在卧室里。我们又一起进了卧室。他进去,去枕边拿起眼罩,我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喊我过去,我就摇摇头。 “他坐在床边,没有多说半句催促的话,只是用那双眼看着我。我知道,我从头到脚都在叫嚣着过去,大脑也罢工了。 “我走向他,他指着地板,‘跪这儿。’我握紧了拳头,呼吸很乱。我的身体已然顺从了,只剩点可怜的廉耻心在挣扎。我在他面前跪下。 “他从纸抽里扯出纸巾,为我擦额角的汗。我不断吞咽着唾沫,胸口起伏很快。 “他把纸巾揉成团,掷进了垃圾篓。他为我戴上了眼罩。当他从我的视线中离开时,我慌乱地抬起手扶住他的膝盖。被他推开了。 “‘我允许你碰我了吗?’他语气淡淡地问。我把手缩回来,低声回他,‘没有。’ “我急促的喘息暴露出我的不安。 “他的手抚摸过我的下巴,喃喃道,‘怎么办,好喜欢欺负你。’我完全被这句话刺激到,身体剧烈地颤抖,几乎是同一时刻,他的脚踩上了我的下体。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知道自己硬着,他的脚正碾磨着,那是很微妙的力度,我感到痛,感到羞辱,可也感到爽,感到快乐。 “眼前漆黑一片,我就强迫自己不知道现实里发生了什么。我扭着腰,像一切发了情要求欢的动物。 “他不再踩了,用脚尖踢我的胸口,‘脱衣服。’ “我在黑暗中摸索自己衬衣的纽扣,解自己的裤子,却不敢把我丑陋的生殖器暴露给他。 “我抓着内裤边,他的语气带上了明显的不耐烦,‘脱光,快点。’我抖着手把最后一件遮挡扯了下来,重新在他身前跪好。 “他的手指从我的颈侧划到胸口,我的乳头在他指腹的摩擦下硬起来。他开始揪扯那里,我觉得很不堪,咬着内唇,还是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 “他揉捻的速度更快了,我双手背在身后,交叠着握住手腕才不至于抓挠自己。 “他的脚在我大腿内侧磨蹭,袜子蹭过皮肉时有种难言的刺激,我颤抖着摇头,鼻间却哼出下流的声音。 “‘老师,腿再分开一点,让我检查检查,嗯?’他嗓音清亮道,用脚轻踢了下我腿间的东西。 “我闭着眼,只当自己死在了黄昏里。 “我那根粗大的、罪恶的、丑陋的阴茎对着我的学生高高昂起。 “他用力地踩了上去。 “那种快感是恐怖的,直窜上我的大脑。我终于想起摆脱,抗拒地要后退。 “他的手却忽然抚上我的后颈,他的掌心柔软干燥,我只是顺从地垂下头。 “他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落在我耳畔,轻柔柔的,他说,乖啊。 “隔着校裤,我的头埋在了他的腿间。像狗嗅到了主人的味道。我背着手,却着魔一样用鼻尖拱着他半勃的性器。 “他好像很舒服,挺着腰磨蹭起来。他的声音干净透亮,哼喘时好听得让人想落泪。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我像个神志不清的疯子。我想舔他,可他没有脱裤子,我就不断地用脸蹭他,低哼着,无声地祈求他。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那样。他一边低吟一边断续地说,‘老师,说喜欢。’我哽咽道,‘喜欢、喜欢……’他问,宋老师是不是喜欢舔男人的鸡巴?那个词那么难听,可他说出来,我就意识到尿道口涌出了一大股前列腺液,或许还沾湿了他的袜子。我在他腿间喘息,意识涣散地回答,‘不是、不是的……不是的,只喜欢你……’ “他的声音传入耳朵时总那么温柔,有种不真实感。我听到他扒下裤子。他说,那老师来疼疼我吧。” 12 宋程仰从没有内容的梦中惊醒。 飘窗的窗帘只拉了一半,天边正泛起红霞。宋程仰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他头痛欲裂,抹了一把脸,拿起床头柜上的那杯水,一饮而尽。 水放凉了,顺着食管流进胃里。 他摸到枕边的手机。两天没找来的Cyrus在凌晨给他发了消息。 Cyrus:[如果我要我们从头开始呢?] 宋程仰更觉得自己在做梦了。 他看到自己之前发给Cyrus的话,感到脸热。 终于,宋程仰意识到自己醒了。他迟疑地在屏幕上打字。 宋:[之前是我太不理智。你忘了吧。] 凌晨五点十四分,那边竟然很快回了消息过来。 Cyrus:[你不怕我把你的生殖器发到网上吗?] 宋程仰很快发现自己晨勃了,他许久不再这样被性奴役,他对这一切既陌生又痛恨。他已经做了太久的普通人,他痛恨自己像个只知道发情的动物。 宋:[你会这么做吗?] Cyrus:[当然。] Cyrus:[如果下次你的拥趸再来反驳我,我就发给他们。] Cyrus:[他们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吧。] 有一瞬,宋程仰想象到宁清辰洋洋得意的笑,他是骄矜的,也是俏皮的。他有很多坏心眼,可宋程仰知道他的可爱。宋程仰握着手机,眼中浮起淡淡的笑意。 宋:[别做这种不成熟的事。] Cyrus:[那我们来做点成熟的事?] 宋程仰后知后觉地明白,当宁清辰躲在Cyrus身后的同时,他也被蒙上了一层保护色。好像他不是他的宋老师,仅仅只是宋这个作家而已。 他试着让自己坏起来,让自己那点私心发酵。 宋:[你总是做这样的事吗?] Cyrus:[为什么要关心这种问题。] 宋程仰没有构想过这样的情形,或者说他一直都在避免去想——宁清辰坐在任何人的身上扭动腰肢,或是用轻蔑的神情侵犯任何人。这样的肢体接触,他想想都要呼吸困难。 宋:[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那样开始,会有人和我共享你吗?] 几乎是带着一种诡异的负气,宋程仰飞快地输入、发送,而后飞快地后悔。 Cyrus:[我觉得你误会了。] Cyrus:[你没有选择的权力,宋老师。] 宁清辰没有说出什么要让他身败名裂的话,宋程仰也不在乎。他像看到了饵就心甘情愿上钩的鱼。 宋:[我该怎么做。] Cyrus:[养狗的第一步是什么?] “我蒙着眼为他口交。 “我的双手始终背在身后。我分腿跪着,以便他的脚对我阴茎的狎弄。 “我能感觉到他的腰在用力。他窄而紧实的腰一定在前后摆动着,以一种舒服的角度操我的嘴。我有些忘情地替他含着,却不敢去想什么享乐的事。我尽我所能,让他操到更深的地方,在他要抽出时讨好地吮舔他敏感的冠状沟。我希望他舒服。 “他在舒爽时脚趾会微微蜷缩,蹭在我的阴茎上,像有羽毛在轻掻。这是最痛苦的时候。因为我要忍耐住,绝不能让他看出我的痛苦。我知道如果他明白了这使我痛苦,他不会放过我,他会变本加厉地折磨我。 “‘老师……好棒。’他甜蜜地、高声地呻吟着。那样的声音像丝绸,勒住我的脖子。我不知道他怎么能发出那种声音。完全被热水浸透了,一点点升腾起雾气,让人难以呼吸的雾气,在空中柔软地扭曲。 “他的掌心出了汗,那汗抹在我的锁骨上。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推拒我。我吞吐的动作迟疑半晌,那只手摸上了我的胸膛。 “他抓揉那儿时的力道很重,我嗅着他的下身,很淡的沐浴露的味道,我有点着迷,以此来抵抗疼痛的感觉。 “除了那张可以服务他的嘴,我没有哪里能触碰到他。黑暗让我唯命是从。他怎么动,我的唇舌就怎么追上他。我想那姿态没有半点文明可言。 “他捻着我的乳头,用指腹反复地按。我失神地挺着胸,想往他的手上蹭。倘若他睁着眼,他必定会看到我难耐地扭动着腰,像狗摇起了尾巴。 “他只是不断用充满情欲的沙哑的嗓音低声重复道,变态,变态。他揪住了我后脑的发,让他的阴茎和我的唇舌分离,我的心霎时空落落的。我探出舌尖等待他,他硬邦邦的阴茎蹭了上来,却并不深入。涎液顺着唇角向下,划过下巴时很痒,我的样子一定比我想象得更糟糕。他问我,变态……好吃吗,好不好吃? “我也会想,真正的变态是什么样的。我觉得当他叫出来这词儿时,一切都是那么好。这世上没有人和他一样。他允许我做他的变态,而不是什么狗娘养的圣人。 “我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我垂头咳嗽了两声,吞咽唾沫时都有些不适。我说,很好吃。 “他轻轻踹开我。床垫下陷的声音,我猜他完全爬上了我的床。他在脱衣服。先是校服外套的拉链,吱啦,然后是头从T恤里钻出时的闷哼声,他把那些一件一件扔在我的脸上,当然包括袜子和内裤。我是他的衣帽架。 “后来我又觉得一个词很好,不器用。我想我正是一个不器用的男人。 “我跪着,不再理会什么欲望。我在一片化不开的黑色中,用双手摸索,为他叠好衣服,放在床边。 “他现在是什么样呢?他也一丝不挂了。他一定很美。 “‘欸。’他叫住我,那时我手里正捏着他内裤的一角。他说,‘闻闻看。’ “我受惊似的缩起脖子,可我知道我的体型惹不起任何雄性的怜爱。 “他果然嗤笑了我,‘刚才不是在闻我吗?’ “我羞赧地和他道歉,对不起。 “‘快点。’他急切地催促我,嗓音又变得低哑起来,‘让我再看看你那个骚样。’我听见湿淋淋的动作声。他在做什么,那些想象不由分说地挤进我的大脑。双手揪起他的内裤,我将冒汗的鼻尖轻抵上去,深深地嗅,还是那股香,更淡了,我情不自禁地用嘴唇碰了碰。 “他骂了句没意义的脏话,让我滚上床。我不安地摸着床沿,摸上那张有他的床。 “他忽然抱住了我,我猜那一刹我像只尘封千年的僵尸。我的手,我的脚,我的每寸皮肤都无处安放。我们赤条条地,像刚降生于世那样。 “他把我压在身下,搂着我的脖子,沾满我口水的阴茎混乱地蹭在我身体的各个部位。他出了汗,热乎乎的,那股香味儿像从他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他用命令的口吻说,宋老师,抱我。 “我这才抬起自己的机械手臂——我像个丧失思想的机器人,我抱住他时,脑子里的主板都要烧短路了。我听到他叫了一声,疼痛的叫声,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弄痛了他,想松开手,又那么不舍。我让自己的手滑稽地浮在他背上,像一片挂在半空里沉沉的乌云。 “他和我接吻。这是我们的第二个吻。他轻咬着我的唇瓣,我任由他摆弄。床角,放衣服的地方,忽然响起铃声,还有嗡嗡震动,是他的手机。 “我迟钝的神经霎时脆弱起来,浑身的肌肉紧绷。他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仍旧骑着我,一只手探下去,摩挲着我的腹股沟。‘摸摸我……轻点。’他反手把我悬空的手按下去,引着我爱抚他,他显然是在威胁我,‘如果你那么喜欢忍着,我可以让你永远硬不起来。’ “他吸吮起我的舌尖。我像得了什么赦令,大着胆子把舌尖抵进了他的甜津津的口腔。我们拥抱着,疯狂地接吻,他不断地在我的小腹上磨蹭下身。手机铃声吵闹不堪,被他的呻吟声压下去。 “我抚摸他的后背,脊骨,尾椎,屁股和大腿。他在我耳边叫我的名字,我浑身都在抖。 “我像在亵渎什么纯洁的东西一样胆战心惊,可我明知他是罪恶的源头。 “后来房间又恢复平静。他坐在我的上身,靠近我肩膀的地方,我用那个姿势温柔地舔吸他的睾丸,那里沉甸甸的,又很柔软。我知道他就在我眼前自渎。我这样伺候他,就像我是个辅助刺激的性爱玩具。我的下身不断对着空气挺动着,我甚至没法自控。最后,他让我张开嘴,他射在了我脸上。我闻到了腥膻的味道,他把射过的阴茎塞进我嘴里,我一点点帮他吮干净。 “后来他在我身上趴了很久,我抱着他,他就咬咬我的脖子。 “很久,我猜测太阳很快就要落到底了。他从我身上爬了下去,应该是爬向床角。 “那时脸上的眼罩已被我的汗浸透了。我知道他应当是背对着我的。我渴望看一眼他浑身赤裸的样子,汗流过他肌肤时的路径,我的手曾摸到过他的腰窝,我知道他有多漂亮。我不能忍住不去看他。 “是,我就是个变态。我已经完全清楚这一点了。 “我做了违抗他的事。我摘下了我的眼罩,有片刻我在适应光亮,而后我看到他完美的背影,洁白的肢体,还有殴打留下的伤痕。” 13 翌日,新的快递寄往宋程仰的公司。 宋程仰惊异于那个人的速度。 拿到包裹后,他不敢在公共场合拆,只好先塞到办公桌下面。 他准备和Cyrus做节点汇报了。按那个人的话说,他还在考核期。 宋:[上午十一点,签收了您寄来的快递。工作内容很枯燥,我接了一些散活,刚才在修改大纲。情绪平稳,一切都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有点奇怪您的快递为什么都送得这么快,您的快递费花了多少?我希望您能允许我把这些钱转给您,或者下次您需要用到哪些道具可以提前告知我,我来购买。祝您中午好,记得按时吃饭,主人。] 办公室里,周玺站在一旁给宁清辰递材料,材料还没递到手里,就见宁清辰拧着眉头,一脸复杂地盯着手机屏幕。 “老大……怎么了?” “你的女人会主动追着你给你报销油钱吗?”宁清辰撑着脑袋,陷入沉思。 周玺最近在他老板这儿频频受惊,后来他只好劝服自己——接住老板的每个问题也是助理必要的职责。 他尴尬地笑笑,“老大,我还没有女朋友。” “你不能假设一下?”宁清辰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应该……不会?” “那如果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觉得它背后的原因可能是什么?” 周玺明显被噎了一下,他心想我是来辅助工作的,又不是来调解感情矛盾的。 “……是您遇到了这种情况吗?”周玺弱弱地问了句。 宁清辰目光凌厉,果决道:“不是。” 那样子太笃定了,由不得单纯的周玺不信。他斟酌半晌,用自己少得可怜的那点恋爱经验作参考,信誓旦旦道,“那我觉得这个女人极有可能只想和那人做个炮友!” “我妈说的,斤斤计较的感情都不牢靠!把钱算得越清楚,代表这个人越无情。他想离开得干净利落,不留情债,也不留钱债。这样的人如果还想和人搞在一起,那十有八九就是馋别人身子!” 宁清辰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右手焦躁地把玩着钢笔。 半晌,他冷冷道:“你来干嘛的?” 周玺刚滔滔不绝发表完自己的看法,这会猛不丁被宁清辰的口吻吓坏了,腿肚子打哆嗦,“送、送材料。” “材料,搁下。”宁清辰手指点了点桌面,又点了点办公室大门,“你,滚蛋。” “他听见动静转头时,像只警觉的兔子。我不知道自己那时是什么样,可能很傻。房间在薄薄的夜色里,他在夜色里笑了。 “他从床尾拿到手机后就躺回我身边。我躺着立正,不敢有半分僭越的动作。可我明明已经脱得内裤也不剩了。 “他玩着手机,口中说:‘对哦,你眼镜呢?除了上课,就没见你戴过几次。’我回他,‘我度数不高。’戴眼镜看起来更像个知识分子。 “我一直盯着他,他像没有察觉一样,也不介意。我看到他扬起唇角,看到他尖尖的虎牙,‘戴上吧。戴上了更变态。’我说,‘好。’ “我们俩光着身子躺在被子上,天完全暗了,他没有提回家的事。我把床头灯按开,屋里亮得朦朦胧胧。 “我问他,‘冷不冷?’他放下手机,终于扭头看我,‘有点呢。’他缓缓地趴过来,冰凉的手放在了我的阴茎上,‘老师,你这里最暖和。’那样的触感使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爬满了胳膊,我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我看到他胳膊上的伤,除了淤青,还有明显的擦伤,很新,痂只结了薄薄一层,似乎还被他抠过一个角。他的肉是嫩粉色的。太阳穴在那时突突跳个不停,愤怒是热的,翻滚不停的。 “他执着地要望进我眼里,干扰我的思路,他轻轻问,‘你知道我哪里最暖和吗?’他在说这话时,我的大脑已是一片空白了,我抿唇摇头。他又笑了,没趣地把我推开,准备继续玩手机。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个问题没办法放在这里解释。那些事就发生在一瞬间,我仿佛突然有了自己的思想。我按住了他的手。他不悦地皱着眉头,疑惑不解地看着我。 “我把那天在厕所里问的问题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谁欺负你?’ “他要抽回手,语气很凶,‘跟你没有关系。’ “他的力气太小了,我要困住他简直毫不费力,他挣不脱。可那一刻,我看到他眼里的嫌恶,我害怕了,竭力让自己的口吻听起来温顺,‘告诉我,我帮你。’ “‘松手,’他在我身下没有一丝怯懦,用刀子一样的目光扎着我,‘我现在就走。’ “我知道自己慌神了,难过了,我难以自制地四肢酸麻。脑子里已经想着跪下挽留他,用这具腐烂的、枯槁的躯体为他做任何事。可我的骨头却那么硬,一动不动地定在那里,我缓缓吐息,‘我可以放你走,但你要告诉我。’ “他忽然不挣了,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直视我的眼睛。他问,你在威胁我吗? “我没有他的伶牙俐齿。我干脆做个哑巴,安静又坚决地摇头。我死死箍着他,等他给我一个答案,哪怕今夜之后他不会再多跟我说一句话。 “我有种孑然一身的利落,有种发狂的决绝。我武装自己,企图在那一刻和他势均力敌。 “可他哭了。 “眼泪安安静静地滑落下来,整张脸却痛苦得微微扭曲,痛苦中弥留的不是软弱,而是一种抗争后的无奈和愤恨。他仰躺着,眼泪积在他的耳畔,鬓边,湿漉漉一片。 “他像个被夺走了武器的战俘。 “霎时,我的手腕没了力气。在他面前我丢盔弃甲了,我弯下脊梁,我投降了。 “我用我粗糙笨拙的大手给他擦眼泪。 “他推开我的手,偏过头,泪水划过鼻梁。他小声说,你弄疼我了。 “我讪讪将手收回来,不再碰他。只是身体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堵墙,以防他任何离开的动作。 “他抬起手背,挡住了眼睛。我说不出劝慰的话,沉默地待在一旁。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他就在我这里。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没有意义,我会永远享受这样没有意义的人生。 “他的眼泪慢慢止住了。他红着眼圈看向我,嗓音沙哑,‘是我爸。’他抬着下巴,像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怎么样,你还要帮我吗?’ “我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我说,‘他是谁不重要。’ “他摇摇头,带着鼻音软绵绵地骂我,‘蠢货。’他的手扶上了我的脖颈,‘他很快就要滚蛋了,你不要给我添麻烦。’ “我看着他,他哭过后,美得人心烦意乱。再开口时,我的嗓音沙哑得不像本音,‘我会一直跟着你。’ “他闭着眼,拉着我要我靠近他。他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唇角却勾起来,‘随你便,我不在乎,变态。’ “我开始舔他。年轻的、生机勃勃的身体。舔他的伤痕,还有每一寸敏感的皮肤。他的腿紧紧缠着我,舔到痛处时就不断地蹭我。他难受得嘤咛,却按住我的后颈,不许我离开。我慢条斯理地舔舐他,胸中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永远铭记那夜高悬的明月。他沉沉睡去,我看见月光吻过他眼睫。 “这世界太坏,我害怕他在别人那里做了战俘。 “那时我发誓,从此后,我会做他永不遗落的武器。” Cyrus:[你改称呼倒挺快。] 宋:[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Cyrus:[你银行卡号多少?] 宁清辰眼瞅着宋程仰把三张卡的卡号和密码都一起发了过来,两眼瞪直了。 这他妈是傻逼吗?是傻逼吗?!上了年纪不知道有网络诈骗是吧!操! 他压不下心里的邪火,对着电脑恼怒地打字。 Cyrus:[现在,找个没人的地儿,给我喘够60s语音发过来。] Cyrus:[办公缺个背景音乐。] 宋:[一定要现在吗?] 宋程仰给他发来一个办公专用纯音乐歌单。 宁清辰攥了攥拳头,深呼吸,防止自燃。 Cyrus:[立刻。] 14 厕所里有人,宋程仰在办公楼内找到一处偏僻的监控死角。他想,只要嘴唇离话筒足够近,他不需要太大声。 他倚靠在墙上,正对着的玻璃窗外是繁华的街景。 隔着外裤,宋程仰难堪地用手在裆部捋了一把,向上捋,使那根勃起的性器紧贴着自己的小腹,不至于太明显。 他紧张地按下录音键,可他喘不出来,只是呆呆地张着嘴。 心悬着,狂跳着,一口气吊了太久,终于从喉间颤抖地挤出来,变作一声难耐的喘息。 3s,5s,8s,宋程仰维持着那个状态,大脑高度活跃,连听力都敏锐起来。 远远地,他听见另一边转角处传来交谈声。 他开始逃,像即将要被撞破一个秘密那样胆战心惊,可按着录音键的手却没有松开。 60s,宁清辰说了60s。他的主人在罚他。 宋程仰感到不可抗拒。他混乱地向前迈步,混乱地喘息。 他看到半掩着门的茶水间,不管不顾地闪身进去,里面空无一人,他慌乱地将门反锁,跪坐在地上。 在从前的家里,为了让宁清辰坐得舒服,宋程仰特地为他添过一件懒人沙发。有阳光的日子里,他会躺在上面看宋程仰书架上的书,看到昏昏欲睡时,就会命令宋程仰脱了裤子跪下,展示私处。 他尤其喜欢踩他。 “啊……啊啊……” 宋程仰跪着,本能地撅起屁股,摆成下贱的模样,左手已经摸上裤扣,差点就要解开。 宁清辰有时耐性很差,倘若他因为迟钝脱慢了,是会挨打的。 “啊、啊……呜……” 宁清辰的脚趾有些凉,踩在火热的下身无疑是种折磨。可每每这时,宋程仰都分明感到浑身的血都在往那一处流,越来越胀,越来越硬,连体温都在讨好那个人。 他渴望宁清辰的折磨。 喘息从某一时刻变了调,越来越抖,越来越黏腻。 宋程仰一点点出声,像从内打开自己。那些他极力避免的,现在都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他的肌肉,他的骨骼。 喘息全变成了呻吟,压抑的,破碎的,偶然溢出的。 60s到了,消息发出去,手机从手中滑到地板。 宁清辰真的在办公。他翻看着周玺整理出的会议记录,忽然听到消息提示音。他迟疑半晌,戴上了耳机,点开语音。 起初还是空白的,渐渐有了低而急促的喘息。 宁清辰的唇角微微陷下去,他甚至能想象到老师紧张苦恼的神情。 脚步声,喘息中不安的颤抖,关门声,沾染了情欲的糟糕的呻吟声。 宁清辰垂下眼,纤长的睫毛藏住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 宋程仰彻底躺倒了,地板上的手机突然开始振动。 是宁清辰打来的。 宋程仰已经背过了他的号码。 他不敢接。第一个断掉后,宁清辰很快又打来第二个。 宋程仰支起上身,平复呼吸后,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接了宁清辰的电话。 “喂,你很忙吗?”那边比他先开口,熟悉的嗓音,又隐约多了几分醇熟。 在听到第一句后,宋程仰就神思恍惚地偷偷按下了录音。 他多怕这是自己的幻觉。 宋程仰回他,“不忙。” “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宋程仰不太熟练地扯谎,“……没有注意。” 宁清辰那边沉默半晌,忽然问:“你现在在哪儿?” 宋程仰四处看看,扶着额头,深感自己荒唐,“茶水间。” “你老板没有通知你联系我?” “通知了……”他缓缓站起身,真的为自己接了杯水,“我以为不着急,毕竟这本我还没有写完。” “难道不是你自己要争取吗?”宁清辰的声音没有斥责,也没有讥讽,什么也没有,轻轻的,淡淡的,停在宋程仰耳畔,“还是说你在躲我?” 那一杯水很烫,刚碰到唇瓣,宋程仰就条件反射般拿开了。他的神经发木发麻,疼痛却很短暂,他感到自己的心一片冰凉,口中鬼使神差道,“宁清辰,我不能害了你。” 宁清辰的呼吸一声声撞在他鼓膜上。 “你不觉得你这话说晚了吗?”口吻中带着克制的怒气,从以前到现在都一样,宋程仰不怕宁清辰像个孩子一样耍脾气,他怕他死水般的沉寂。 他近乎一字一顿道:“我早就坏到底了,宋老师。” “我每天都陪他回家,在他身后几米开外的地方。他不喜欢我跟他太近。 “那时我对他还没有太多幻想,更多的是念想。我念着他,把他当做一种逐渐塑造的信仰。我看着他,跟着他,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可我很快乐。 “他把我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我不敢再多嘴,只等他来找我。他还来问我题,我努力想让自己做得更好,可我明白那只是徒劳。 “我还是不知道他的秘密,我也不在乎。你会经常在这里看到我的不在乎,我得告诉你这些是真的。我不屑于在这种事上撒谎,或是矫饰自己的高尚。事实上,我在乎的东西非常少。我的灵魂没有营养,它总在孤独。 “十一月,星期五。他不像别的孩子因为周末的到来而欢欣。顺着那个岔路口继续向前会看到一条小巷,穿过小巷就是一片老旧的小区。最近他都没有在岔路口让我滚,我会一直跟到他家楼下。 “下午六七点的时候,天就开始黑了,路灯勾勒着他的身形。在这安静的时刻,我会难得地察觉到自己的贪心,我想做他的影子。 “这天,刚送到小巷,我就躲在巷口不敢动了。他好像遇到了熟人,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总不会是他的父亲。 “我背靠着墙,听见他们在争吵。 “我一动不动,怕给他添麻烦。 “男人的声音很粗,难听,难辨。 “他很少开口,可我觉得他生气了。 “打斗声,坏笑声,衣服撕裂的声音。 “‘你他妈快滚过来啊——!’ “他在喊我,我听见了。那一刻,我飞奔向他。 “他的校服外套被扭在了手腕上,T恤的领口被扯开了,眼神凌厉,周身有我熟悉的硝烟味儿。男人的手箍着他,抚摸他的身体,那张恶心的嘴险些要吻上他的下巴。 “‘小乖,你叫谁呢?’那个男人问他。 “他扬起脸,我知道他在慌乱,可他的慌乱里都是带着凶狠的。他的目光越过那个男人,落到了我身上。他说,‘叫我的狗。’ “下一秒,他用膝盖狠狠撞开了那个男人。 “我从侧面扑上去,用拳头将那人掼倒在地。他要叫,我捂住了他的嘴。 “Chen把校服外套扔在了那个人头上。我不断地殴打他,他的手,他的头,每一个碰过Chen的部位,又确保他不会死。 “临走前,我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了Chen身上,又从那男人那里拿走了他的校服。 “天完全黑了,我紧紧跟着他,寸步不离。他怒气冲冲地拆了一板巧克力,一口气吃了三块。他又回到那片小区,我第一次陪他上楼。 “他忽然拉我去了另一边废弃的安全通道。 “淡淡的尘土的味道。 “他说,脏死了,脏死了,快给我舔掉。 “他拉开我那件长到他大腿的外套,扯烂的T恤露出一片洁白的脖颈和胸膛。 “他一扶我的肩膀,我就矮下身。他按着我的头,埋进他颈窝。 “他好香。我极尽温柔地对他。很玄乎,那时我好像知道他要什么。我舔他,却不狎昵,我克制自己的欲望,一寸寸舔他的皮肤,他说哪里我就舔哪里,我只是在为他清理。 “‘这里。’他仰着头,撩开了那块布料。我看到他嫩粉色的乳尖,乳头旁是一圈颜色更浅的乳晕。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不只想为他清理了,我想对他做比那个男人做过恶心百倍的事。一旦有了这种念头,我就开始惶恐。 “我闭着眼,试探着在那里舔了两下。 “立起来了,蹭在我的舌尖。我赶忙离开他。 “他问我,怎么?你不喜欢?我无措地摇头。他又问,你喜欢女人? “终于,我哑着嗓子回,我很怕。 “我想把一切坦白给他,又不知道自己该坦白什么。 “‘不想听废话。’他吃了巧克力,气息是甜的,他捞起我的下巴,神色淡然,却让人忍不住陷进去。他轻声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我的狗?’ “他褐色的眼仁很干净。从我目睹了他盛放时,我就知道我的一生都被关住了。我还知道很多人不像我,他们的一生很复杂,可我害怕复杂。他给我专横,给我跋扈,给了我想要的一切。他不强迫我做个复杂的人。 “我感到眼热,眼前模糊起来,我半眯着眼,想让自己冷静,却忍不住哽咽道:‘是,我是你的狗。’ “我拒绝不了他。我几次三番地想证明,我拒绝不了他。这不是我为自己开罪的假话。我不怕说出我的罪恶,一点儿也不怕。 “我做了我学生的狗,他是我的主人,不仅如此,我们还做爱了,我们曾依偎在一起活着,给彼此快乐,那是我生命中最光辉的时刻。 “说起来,这一切就是这样简单的事。 “那时,他听到我的应答,忽而笑了。 “他蹲下来,额头抵着我的额头。 “在破旧的楼道里,他让我摘下眼镜,他叫我老师,告诉我要接受这一切。 “我们的第三个吻,是巧克力味儿的。” 15 华灯初上,宋程仰坐在飘窗上发呆。这个飘窗是外飘,有时坐久了,他总以为自己会摔下去,再浮起来。 他拆了Cyrus白天送来的包裹。 真正的狗项圈,狗牌上刻着“SONG”。 没有狗绳,宋程仰猜它在宁清辰那里。 宁清辰为他生气了。 宋程仰久久地凝视着那个狗牌。 他的胡茬白天剃过,到了夜里就会冒出来。 如果他对宁清辰的所作所为真如人们所说的那样不堪,他迷恋的是一时的激情,背德的禁忌感,那如今进行着的一切又该作何解释呢。他已经34岁了,他怎么还没有从那个荒诞的梦里醒过来。 更多时候,他甚至觉得现实才是狗血淋头。那些过往让他浑身发痒,让他焦虑不安,他身体里有个死去活来的地方,逼迫他将一切述诸笔端,昭告天下。 这是他做过最险恶的事。他对宁清辰很坏,他或许利用了他。那时他不是没有想过,如果世人要以一种诡谲的方式抬高他,他情愿亲手毁掉这一切。 可他从没真正了解过自己的这种想法。这是他没有算计过宁清辰的证据。 因为他曾那样所向披靡过,所以他早就知道了,这世上多的是解不出的难题。 就像他不能预料宁清辰闯进他生命中时是那样的粗暴、张狂、艳丽——倘或他能预料,他绝不会允许自己没有一点防备。 时间没有撬动滋养他的土地,时间只是从他手中抢走了宁清辰,这才是世界倾覆的原因。 “他带我去了他家,家里没有人。 “门框太矮,进门时我不得不弯下腰。那屋子很有些年头了,客厅很小,只放了一张沙发,几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放着一盒拆开的安全套,旁边的小垃圾篓里塞满用过的纸巾。 “我跟着他,他从阳台拉出来一个落灰的大行李箱,回到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因为我站在这里实在太局促,他让我坐在他的床沿。我环顾四周,这里不像家,只是一个居所。 “我问他,刚才那个人是谁。他正在小书桌上挑拣,回我,‘我妈的情人,之一。’他完全没有慌乱脆弱的样子,有条不紊地打点一切,‘原本是最有可能顶替掉我爸的情人,但现在看来大概没戏了,我妈又闹失踪。’他回头看我,‘我们还把他打跑了。’他笑一下,‘不过他确实是个垃圾。’ “房间里的灯很明亮,没有拉窗帘,他开始脱上衣。我看着他赤着上身走来走去,弯腰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件打底衫。他一边揪着领子将头塞进去,一边转过脸看我,‘宋老师,我爸滚蛋的希望渺茫了。我不知道这房子会突然冒出来什么人。你可不可以收留一下我?’ “他问这话时不卑不亢,但也没有蛮横无理。说真的,那语气甚至不像个疑问句。他没有用任何的修辞,任何的技巧,他只是用语言向我传达了上述信息。 “彼时我安静地点头,像一切就该这么发生那样。” 宋程仰洗完澡,去厨房拿了罐冰啤酒。拉开冰箱时,他看到那些巧克力,随即强迫自己挪开视线。 他翻着手机,才发现自己有一张卡进账8万。 宋程仰想到原因,眉头微蹙,右手在屏幕输入,左手开拉环。 宋:[主人,晚上好,您要休息了吗?今天的工作结束了。我刚冲过澡,开了一罐啤酒。如果可能,我夜晚还会继续写些东西,但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我的卡里多出了8万,我猜测是您打来的,但我不明白为什么。] 宋程仰垂下头,紧盯着泛光的屏幕,他想诉说的太多了。在宁清辰身上,他已经有过太多贪心。 宋:[下班后,我没有和谁接触。可是我能感觉到自己开始焦躁。夜晚好像不一样了。主人,希望您生活顺利。] 宁清辰正开车回家,他向左打方向盘,观察路况,神情中略显疲乏。光一束一束轮番掠过他鼻尖,他听到了消息提示音,压过语音导航的声音。 他没有理会,车缓缓驶入停车场。 宁清辰停好车,车内一片昏暗,他没着急下来,拿着手机给宋程仰回复。 Cyrus:[只是不想让你再跟我提什么快递费。] 他放平座椅,躺下去,两手举着手机,懒洋洋地打字。 Cyrus:[我真讨厌你跟我说场面话。] 宋:[不是的,那些话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 宁清辰侧了侧身,他还在为宋程仰下午的话生闷气,看到这条,小声“嘁”了下,但脸上冷淡的神色有了明显的缓和。 Cyrus:[你在为过去焦躁吗?] 宋:[您怎么知道我写的那些属于过去?] 宁清辰愣怔片刻,总觉得这傻子在暗示什么。半晌,他勾起一边唇角,继续他们之间的对话。 Cyrus:[你今晚没别的事做了?] 宁清辰右手摸下去,解开了自己的皮带。 宋:[是,主人。] Cyrus:[脱衣服,戴上项圈,找面镜子,拍点图给我看看。] Cyrus:[狗狗,我想对着你的照片自慰。] “他到我家的第一件事是洗澡。他半敞着门,我抱着浴巾守在门口。 “雾气飘到我眼镜上。我在一片朦胧中,看到他用手揉捏后颈,活动脖子。他在架子上找了一通,扬声喊我明天回来的时候带瓶沐浴露。 “倘若这是故事的话,一切都应该进入下一卷。 “那时,他在热腾腾的水雾里转过头看我。镜头摇摇晃晃地记录下那个眼神,他是干净的邪恶。 “他从浴室走出来,摘掉了我的眼镜。这动作他做得越发熟练了。他踢了我一脚,让我进去洗澡。 “我预感这不是什么好事,摇摇头。 “他用浴巾裹着上身,裹着肩膀,两条腿亮在外面。我看他走远,把我的眼镜扔在客厅的小桌上。 “他头也不回地说:‘以后我让你做什么,如果说不出拒绝的理由,不准拒绝。’ “我张张嘴,确实什么也说不出。我迅速在门口把自己脱得精光,走进他刚用过的浴室。 “等我洗完,回到卧室时,他趴在床上,只裹了一条浴巾,握着笔,正在写作业。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说,等会儿。我尽量安静,不打扰他。我翻出好久不用的吹风机,插好线后,给他吹头。我看到他在做数学册子,他会在题目旁留下做题痕迹。 “他做完这页最后一道题时,合上册子,拍开我的手。‘吵死了。’他的头发还半干不干的。我把吹风机放在一旁。他搂住我的脖子,用脚蹬掉了我系在腰上的浴巾。 “我们纠缠着倒在床上。我又变成不能动的木头,紧张地睁着眼。他小声地在我耳边说,‘操……你这玩意儿就没有不起来的时候吗?’他的嘴唇碰着我的耳廓,他对着里面吹潮热的气,低笑道,‘老师,我知道,公狗的阴茎里有阴茎骨……’ “他的手顺着我的小腹向下,握住我的生殖器,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力,‘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一条小公狗。’ “那一刻,我不可抑制地开始颤抖。一股强烈的快感顺着尾椎冲上大脑,他握着那里,我感到可耻,可我的腰却迎合着他的动作摆动。我想他快一点,想他用力,想他弄痛我,最好给我个了断——我知道我不能。 “‘不……’我低声嘶吼。他却狠狠打了我的屁股,我的肉体更兴奋了,理智却告诉我这一切是荒唐的,我痛苦地用手捂住了脸。他仿佛在叹息,用一种调笑的口吻,‘你什么时候才能记住我的话?’ “我又陷入了某种恐惧之中。他的指腹快速地摩擦起我的尿道口,我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抖着腰,好像随时会失禁。我勉强用双手支撑起自己,我看着他,不敢说出半句拒绝的话,可我知道自己的眼神里全是哀求。 “腾出的空间只是给他更多肆意蹂躏这副躯体的自由。他拉拽起我的乳头,揉按那里时指腹会顺时针打圈,玩弄我下体的动作没有停下来过。我咬着牙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被人攫取走呼吸的氧气。湿漉漉的发丝浸湿了被单。我看到我身上的水珠滑落至他的锁骨。 “他说,求我。我没法判断他话里的意思,思绪混乱时,我没有回应。片刻,身上的折磨更甚,我的双手发软,几乎撑不住身体。我克制住那些呻吟,沙哑道,‘不要了……求你,求你,别这样……’ “他露出一个如愿以偿的笑,冲我轻轻摇头。那笑是明艳的,我有刹那的心惊。他一翻身,骑在了我身上。他用白嫩的双手一齐握住了我粗硬胀大的阴茎,眼睛却紧盯着我的每一个表情。 “一种粘稠的、温热的感觉从阴茎顶端划过,是他的唾液。他探出舌尖,唾液从舌尖一点点坠下,连着淫靡的银丝。他看着我,一舔嘴唇,那条线就断掉了。 “我听到自己燃烧时的噼啪声,呜咽着叫了出来。 “我感到手背有些潮湿了,他却残忍地拉开了我的手,让我以那副丑态直视他。 “他用柔软的屁股蹭着我的大腿,问我,‘要不要乖?’我看着他,在喘息中点头。他掐着我的阴茎根部,命令我答话。我说,‘要。’他说,‘宋老师是我的小公狗。’ “那些火星子像烫在我心上。我未曾想过,这世上有什么感情能汹涌如海浪,像下一秒就会要了我的命那样。 “我用手紧攥着被单,低吼道,‘我是,我是你的……’那不堪的词在舌尖翻滚。我没法对着他说出口,那是亵渎。他俯下身,吻了吻我的眼尾。我再也忍受不住地抚上了他的后腰,在喘息中流下泪来,‘我是你的公狗……我是……你饶了我,好不好?’ “‘宋老师,’他满足地喟叹,甚至不斥责我触碰他的手,他用手指擦掉我那些生理性泪水,轻轻道,‘玩你好爽啊,你教我怎么让你痛苦吧。’” 16 那面镜子在客厅里。宋程仰坐在床上脱衣服,他穿纯色的发旧的T和短裤,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他还记得宁清辰是怎么数落他的,还记得宁清辰用奖学金为他买过一套睡衣。 他把脱下来的衣服规矩地叠好,趿拉着一双男士拖鞋,走向客厅。 城市的霓虹灯从窗户倒进来,淌了满地,让人分不清月光在哪里。 宋程仰对着镜子戴项圈,一点点调整卡扣的位置,直到它完全和脖颈服帖。 ——等以后我要给你买带狗牌的项圈。 ——不怕丢。 宋程仰忽然笑了,对着镜子,毫无顾忌地拍下自己赤裸的身体。 他做不出太下流的动作,像体检一样站得笔直,又慢慢跪下。 “胸,屁股,鸡巴。” 语音转文字,宁清辰按下发送,右手的腕子不断在身下抖着。 那个人听话温顺,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宁清辰闭着眼,感受情欲一浪接一浪向他涌来,体温升高。 情欲之下,他渐渐也有所察觉,有关宋程仰顺从Cyrus的真正原因。 他爱宋程仰的身体,爱他干净、敏感,健硕强壮,饱满的胸肌、紧实的屁股、粗大的阴茎。他爱宋程仰痴迷于他的折磨。 “近一点,自己用手玩,拍视频给我。” 宁清辰撩开自己的上衣下摆,露出平坦的小腹。他闭上一贯冰冷冷的双眼,两颊泛起粉红,颤着睫毛,两条腿意乱情迷地互相磨蹭着。 那些肉欲的画面还停留在脑海里,被他拼凑成影像,抚慰节节攀升的欲望。 “老师,说想我吧,为我呻吟吧,我快高潮了。” 宋程仰在沙发上敞开腿,他的手摸过自己全身,不断向一个网络账号发送自己的私密部位。乳头被拧红了,性器还狼狈地翘着头。 每一次吞咽唾液,喉咙都能感觉到项圈的束缚。 他知道自己可能败露了,可他不在乎,他不在乎。 宋程仰意识到沦陷只在顷刻间,他蜷缩在沙发里,讨好地粗喘低吟着,不再去想什么挣扎逃离。 想你,月亮,没有停止过想你。 “他的母亲不是妓女,她只是一个感情丰沛的可怜女人。她的心可以很忠贞,同时又可以分成很多份。我猜测她的爱都是真的,但常常倏忽而逝。而他的父亲为这个女人痴狂,他不顾一切地和她结婚,还和她生下了Chen。 “当我将这些告诉你们时,很多事就能得到解释。 “一个男人在社会中有太多需要解决的问题。倘若他的眼中只剩下爱情,那么一切都会变得可怖起来。 “他和我描述过,他母亲和某个情人在客厅里做爱的情形。因为他目睹了。老旧的皮质沙发后,她跪在地上,赤着上身,穿一条深色的半身裙,为别人口交,长而卷曲的发散乱地垂在肩头。那个男人眯着眼睛,玩弄着她饱满的乳房,舒爽得直喘粗气。这些他曾在成长中隐约知晓的事,他从没见过。他记得,那幅画面是橙色的。可他没有跑开。他走进屋,将钥匙放在鞋柜上,在男人惊异的目光下换鞋,而后回到他狭小的卧室里。 “后来他才知道那时他父亲就在主卧,正清醒地呆在那间房里。那个男人走了,那晚他的母亲哭得很凶,他执拗懦弱的父亲在她入睡后,走进了他的卧室,殴打他。他咬着牙,没有叫出声。他没有告诉我他是否哭过。可我想他应该是哭了,他太怕疼。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个男人。一周后,他的母亲换了新的情人。可他的淤青还没有消去。 “我之所以要特别提及这一段,一是因为这足以说明他当时来投奔我的必要性;二是因为就是在那晚之后,那个礼拜四,他带着身上的伤告诉我,他很难过,他要我为他口交,直到他高潮。” 宁清辰站在阳台抽烟,看香烟被那点明灭的火光越烧越短,续出一截长长的烟灰,烟灰又支撑不住地落到地板上。 他订了明天的机票,他要见宋程仰。 宁清辰一宿都没睡安稳,清早收拾行李时,接到电话。 他爸在牢里和人起了冲突,闹自杀,但是未遂。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如果需要钱,我可以打过去。” 宁清辰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间,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他在登机前给周玺发了消息,麻烦他为自己收拾一下烂摊子。 等落地时,周玺回了他一条:老爷子状态不大好。 宁清辰觉得自己现在也不大好,却不是为了那个人。 他打了车,目的地设在宋程仰的公司。 “我们住在一起的第一晚,他打开了我卧室的投影仪。 “幕布上两个男人在做爱,音箱里传出哈赤哈赤的喘息声。 “我定定地望着——不是对画面感兴趣,而是因为我不敢看他。他就坐在我身边,用蓝黑条纹的领带捆住我的手腕。 “我们一直没有开灯。他打好结,懒懒地倚在我肩头,倚到不舒服了,就坐进我怀里。被束缚的手没地方搁,我只好别扭地将手缩到自己胸前。 “他一边看幕布,一边喝饮料。我尽职尽责地充当好他的靠背。 “他忽然问我,看懂了吗?我知道这是同性性爱视频,只是不太理解他的问题。我问他,什么?他说,男人和男人怎么做爱。 “我迟疑地点头。 “他把视频音量调小了一格。回转过身,把我的手按在了头顶。我彻底躺倒在床上。画面里的体位是骑乘。 “‘狗狗应该叫我什么?’他的食指轻轻抚摸我的鼻尖。 “我的牙关都在打颤,觉得自己受了诱哄,我嗫嚅道,‘主人。’ “他弯弯眼睛,满意地摸摸我的头,脱掉了自己的内裤。 “我想看他,但我又回避看他。他捞着衣摆,掉转头,后背冲向我,坐在我肩膀。 “他的下身完全暴露在我视线范围内。我这才知道自己虚伪到极点,那一刻,我分明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他的体毛很浅,屁股又圆又白,漂亮又可爱,那道缝隙里是粉色的,那圈若隐若现的褶皱则嫩红。 “我的口腔在那时不断分泌着唾液,几乎吞咽不及。直到他说出那个‘舔’字。 “我是他听话的狗。 “我伸出舌头,从他的睾丸舔到会阴,而后挤进臀缝间窄小的肛口。他的腰很明显地抖了一下,他扶着我的腿,开始扭腰,那颗屁股不断在我眼前晃动着。 “被捆住的手使不上力,我能感觉到那紧缩的隐秘的地方一点点被舔软舔开。他坦荡地、“啊啊嗯嗯”地叫出来,臀肉上满是亮晶晶的水光。我吻他,我竭尽所能地让自己舔得更快更深。他蜷着脚趾,叫声很甜。我始终觉得自己在猥亵他,但当我沉浸其中时,我知道这是他的赏赐,这是件神圣的事。他不给我,我就没有资格。 “视频中的男人说了些粗俗的床话,英文,不熟悉的句子,在脑内还需要时间转码。 “他从我身上下去了。 “我稍仰头,就能看到视频中的男人在扭腰摆臀,身体连接处拍摄得十分清晰。 “他说,宋老师,你不是天才吗?教我吧。 “我看到他促狭的眼神,蒙了一层淡淡的伤感。他在期待吗,他喜欢这样吗。我被欲望冲昏了头,始终找不到问题的答案。 “他摸了一把我的阴茎,蹙着眉头,似乎有些畏惧。 “在我的两腿之间,他像只猫一样轻巧地俯身,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插进我嘴里,抽插数次后,拿出来。他掰开半边屁股,将那两根手指缓缓探进了肛口。 “我眼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昏暗中,我什么也看不清。可正因为我看不清,我才觉得自己被逼疯了。 “那一瞬,我的头脑简单原始到与禽兽无异,像个低智的傻子,我痛苦地摇头,焦急地叫他,‘主人……主人。’那是我的。那里明明是给我的。 “他忘情地扭动着腰臀,手指或许正在那温暖的肠壁打转。我妒恨起他修长的手指,我不断地发出呜咽声,我说,‘给我、给我。’ “他一边舒畅的呻吟,一边不急不缓地问我,‘给谁?’ “‘狗狗,给狗狗。’我的腿开始不规矩地动,我渴望跟他有更多接触,‘主人,要……’ “‘不行啊。’他摇头,上身低下来,凑我更近,或许撅起屁股可以插得更深,他舔了舔莓果一样红润的唇,‘老师要教我。’ “双手在那时疯狂挣动起来,整个床都在响,可他不害怕,他在我身上沙哑地叫,柔软地呢喃。半阖的眼流露出一种挑逗似的轻蔑。 “我没有被他激怒,我不恼怒,只是委屈。 “我满眼恳求地望着他,我说,‘主人,坐上来……’他把手指抽了出来,汗湿的发贴在额前,脱下上衣时,赤裸的身体上蒙了层诱人的光泽,我小声道,‘让我帮您。’ “他问:‘为什么?’我知道自己被牵着走了,可我心甘情愿,我被一股力量驱使着说出那些下流的话,‘……很大,很硬,会很舒服。’ “他只是坐在我的阴茎上,解痒似的磨蹭,那里已经很湿了。他有种喝醉后的熏熏然,湿润的手指从我的大臂摸到腋下,一直到胸膛,‘老师,你要做我的按摩棒吗?你好坏。’ “‘我要,主人……我要。’我声嘶力竭地吼道。肌肉紧绷的时间太长就开始发酸。待到嘴唇发抖时,才察觉到自己的眼泪。 “他单手从身后扶住了我的阴茎。 “灯影摇晃,我闭上眼,一万根藤条在鞭笞我的灵魂。 “我插进了他的身体里。” 17 宁清辰来了,背着一个小双肩包,穿饱和度不高的橘色圆领卫衣和牛仔裤。他好像没怎么打理头发,刘海软趴趴垂下来,藏住光洁的额头。 他上楼时,整层办公区还以为来了明星。老板亲自在楼道口接的人,径直就往办公室里去,已经在里面待了一个多小时了。 宋程仰劝自己专心工作,手放在键盘上,却在文档中打下一串奇怪的没有逻辑的词语组合,回神时觉得荒唐,又长按下删除键。 直到他把今天的文档整个删空,他才冷静下来。 老板叫他。他不再想什么一走了之。 合上电脑,宋程仰朝那扇门走去。 老板接下来还约了两个运营公司的人谈事情。他和宁清辰被安排到另一个小会议室,四周都是玻璃墙。 文化公司的装修风格更偏向轻松温暖,木质的桌椅不气派,狭小的布局却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宋程仰局促地坐在长桌这头,浑身不自在,开始后悔自己刚才没有跑路。 “宁先生……”话音几乎含在嗓子里,他试探地问,“怎么突然过来?” 宁清辰两臂环抱,怎么看怎么像小孩儿,他一直沉默地盯着宋程仰的脸看。 宋程仰只抬眼偷瞄了一次,立刻意识到宁清辰的淡然只是在为压抑的情绪粉饰太平。 “顺路。”他听到宁清辰硬邦邦地回。 像真的要开始谈工作那样,宁清辰问他:“为什么想争取自己改编?” 宋程仰端正坐着,两只手搁在桌上,手指和手指交叉着握住,他垂下眼,像受审一样老实,“怕别人毁了它。” “你很珍视它?” “它是我的,”宋程仰逐渐习惯着有宁清辰的环境,尽力使自己的思绪平顺如常,“我当然珍视。” 宁清辰却问出个更奇怪的问题,仿佛带着无穷深的隐喻,“那你为什么要卖掉它?” 宋程仰水一般的眼瞳闪过一抹痛色,他压下去,忽而抬起头,直视宁清辰的双眼,他低着嗓子道,“我没得选。”他深深地换气,“我没有卖掉它,我只是希望它更好。” 宁清辰没有为他莫名的强硬动怒,他只是一再地探问:“宋老师,你那么聪明。你究竟是没得选,还是只选你眼中的最优解?” “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他哭。投影微弱的光偶尔打在他脸上,泪光一闪一闪的。 “啊,啊啊,呜—— “他像只受伤的动物,哭叫着。我的双手被紧紧捆住,动弹不得。 “我知道自己只进了一半不到。 “我紧闭着眼,咬紧牙关,才能忍住下身难耐的欲火。 “他不断放松又缩紧。他哭的时候,下面会绞得尤其紧,卡住我冠状沟向下一点的位置,我差点就要射出来。我抿住唇,无论如何都调整不好自己的气息。 “那一刻我才想起,我没戴套。 “我拼命地摇头,试着动了动腰,想让他等等,可我说不出话。 “他嗓音发抖道,‘操!再动杀了你。’他怒气冲冲地、脱力地趴在我身上,大概疼得厉害,他咬着我的肩膀。他说,太大太硬了,一点儿都不舒服,想把你丢了。 “我偏着头,把脖颈连着肩的一片全都露给他咬。我不能想象我鼻间怎么能发出那样一声讨好的软哼,我求他,‘我不动,主人,狗狗不动。’ “皮咬破后,他帮我舔了舔血。那时,他已经坐下去大半。我满额头都是汗。我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射出来,我还没有让Chen高潮。 “他适应了几分钟。性爱电影大概已换了下一部,没有人注意。 “他扶着我的腹部,摆动着腰,像在摸索什么。我们的喘息在空气中交杂。我能感觉到他扭动的屁股。他那么瘦削,全身上下最丰满的地方就是屁股。我刚才舔过。 “这样的认识使我难以自制,我的阴茎或许就是在那时在他体内跳动。 “他舒畅地呻吟了一声。‘那里,’他沙哑时的嗓音性感得要命,他摸着我的侧腰说,‘狗鸡巴动动。’ “我轻轻挺腰,却顾不上感受他体内的柔软火热。龟头抵在肠壁上时有种濒死的快感,可我知道,我的欲望不是第一位,主宰我的是他。 “‘老师,快点,快点。’他不断用舌头舔着干涸的嘴唇,他把上衣脱了,皮肤白得像落在叶面上的新雪,胸前有两粒漂亮的乳头,我还看到他紧绷身体时突出的肋骨,小巧的肚脐。他的裸体是由白色和粉色组成的,还有一点情欲浸染出的淡红。 “他的骨架好小,坐在我身上,像承受不住我半点凶狠的颠动。我只稍加快了一些先前的速度,他不满地瞪着我,那一眼水淋淋的。他的腰臀不断发力,后穴吃着我的阴茎。 “我忍耐到心都要跳乱了,被捆住的手腕用力磨蹭着,无计可施时,就互相用指尖抓挠手背。可疼痛只让我越陷越深,让我眷恋他,依赖他。 “他两手拨弄着我的乳头,扭着屁股在我身上打转,为每一次舒爽呻吟。 “他很美,美到让我忘却一切苦痛。他可以尽管淫邪下去,他会是我一个人的圣洁。 “他抓揉着我的胸肌,像他发给我的那些网址里,男人玩弄女人那样。他说,‘老师,你这里也好大啊,摸起来好爽。以后要多练练,好不好?’他的屁股在那时猛夹了一下我的性器,我剧烈地颤抖,浑身像被水淋透了,两只手无可奈何地攥紧枕巾,我说,‘好。’ “他的指尖蹭过我一边硬起的乳头,说,‘再大一点,就可以吃老师的奶了。嗯?’他的语调既不下流,也不猥亵,却听得我头昏脑热。我猜我已经红得像只蒸透的螃蟹。 “我用一只手臂挡住半边脸,挡住耳朵,企图躲避他步步紧逼的羞辱。我那么喜欢,又那么胆怯,可我不怕他会放掉我。 “他像一只捉住老鼠的猫,他从不急于拆吃入腹,他只是喜欢慢慢折磨玩弄它。 “他赏赐似的快速扭动几次腰,太舒服了,我咬紧了牙根,呻吟也能从唇缝溜出去。 “‘宋老师,你在干我呢。’他掐了一下我的乳头,让我转过脸,‘躲什么?’ “那时,我能清晰感觉到心脏就在我胸膛里不断地颤。我看着他,我不能想象我那张脸上的神情是怎样的怯懦,可他必定看穿了我怯懦背后下流的快然。 “‘你躲?’他捏着我的下巴,不轻不重地给了我一巴掌,那一刻我差点就要射。他摸着我锁骨下的汗,说,‘睁开眼好好看着。’ “他下身不断地动着,探出舌尖,舔过我一边乳头,粗鲁地咬了两口,又开始细细地吮吸。我想象他用力时两颊浅浅下陷的弧度,他吞咽时下颌抖动的频率。我为这样一件事羞耻,我的学生正吸咬着我没有哺乳功能的乳头,而我还能让自己的阴茎在他屁股里不断硬胀。 “巨大快感带来的是惊惧。我时常觉得,我会万劫不复。 “‘我错了,主人……不要这个……我会乖,我会乖。’我不敢再躲,只是哀声求他。我知道求饶不会管用,求饶只会让他兴奋,可我没有办法,我想不出任何办法。 “‘可这样我很爽。’他笑着捂住我的嘴,揉拧着那粒被吸肿的乳头,欣赏我痛苦的神情,‘你是我的公狗。怎么玩你当然是我说了算呀,宋老师。’” 宁清辰并没有和宋程仰吵起来。 他们在玻璃房里坐了好一会儿,宁清辰说他困了,要宋程仰找借口请假。 “我没订酒店,带我去你家吧。” 宋程仰能看出他眼中的疲惫并非作伪,他没拒绝。他担心他,甚至顾不上宁清辰话语中薄弱的逻辑。 他听话地把宁清辰带回了家,转身就想离开。 “你的品位真是一点没变。”宁清辰打量四周,淡淡道,“浴室怎么走?我要洗澡。” 宋程仰登时像只警惕的兔子,扶着门把手,在心里战战兢兢。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半敞着门的房间。 宁清辰包也没放就往里走,没对宋程仰多说什么,挽留或滚蛋一概没有。 宋程仰从见面的第一眼就嗅到他情绪的异样。他不得不承认,对于宁清辰,他还和多年前一样灵敏。 他在大门口天人交战,低头看一眼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可浴室里半点水声都没有。 他知道宁清辰进去了,可门照旧那么敞着。 宋程仰攥了攥拳头,才发现手心里出了汗。他把大门钥匙揣进外套口袋,轻手轻脚地往浴室方向走。 他站在浴室门口往里看时,宁清辰也看向他。 这一眼让他呼吸一滞,仿若有种时空重叠的错觉。 没有水雾,半空中四散的是淡白色的烟雾。 宁清辰坐在洗漱台上,身上那件橘色上衣显得他有种青涩的可爱,牛仔裤脱了一半——一条腿脱了,一条腿穿着,裤腿毫不顾忌地搭垂在地砖上。那样一身甜软的气质,却在指间夹了一根香烟,他吸了一口,眯着眼吐烟圈时,还漏出了一声低喘。 宋程仰听见接连不断的嗡嗡声,在宁清辰懒懒敞开的双腿间,他隐约看见了那根塞在他屁股里的按摩棒。 18 “滚开。” 宁清辰的烟只抽了一半。在看到宋程仰后,他反手拧开了洗手池的水龙头,把那半截烟冲了下去。他左脚踩右脚,蹬掉了脚上那双鞋。 “让你滚,听不懂?” 他动怒时极少有失态的时候。他像惯于说这些话似的,那么轻易,那么冰冷刻薄,可是不讨嫌,只让人想求他宽恕。 后来,宋程仰渐渐明白这些只是某种手段。因为他见过宁清辰生气时真正的模样。 他被骂得如梦初醒,局促地抬起手,又放下,略一颔首,向后撤了一步。 宋程仰看不到宁清辰了,可那扇门挡不住宋程仰那个大个子。 那时,宁清辰用一种复杂的、爱恨交织的眼神望过去。 他让自己完全靠在身后那面镜子上,敞开腿,手指把那根按摩棒抵到更深处去。 “唔……呼……”宁清辰觉得后面有些酸胀了,他慢慢平复着那种不适,发出忍耐的喘息声。 他扬起下巴,一双眼却垂下去。他皮肤瓷白,睫毛又长,像个精致的娃娃。被假阳具这样插着,却没什么娇弱的味道,反倒有种摄人心魄的艳丽。 宁清辰紧盯着那个方向。从他的鞋,到腿,到腰,到手,到胸,再到那张脸。 那个人分明握紧了拳头,浑身都在颤抖。 他抬起手,闲闲地把玩着手里的遥控,随便按了几下,身体里的按摩棒忽而剧烈地、欢快地运作起来,每一下都捣在他最柔软的地方。 很爽。宁清辰想象着宋程仰浑身赤裸的样子,无所顾忌地边喘边骂脏话。 他在自渎的快感里沉入过往,闭上眼,轻轻笑了。 “那句话之后,我射进了他身体里。 “我自己都没料想过这样的情况,射精的过程中我就想离开他。可他掐住我的脖子,一动不动地坐在我身上。 “我很久没发泄过。欲望从没有这样侵蚀过我的精神。我知道自己射了很多,多到他最终放开了我的手,抬起一条腿,软软倒在床上。 “那一刻,我慌乱地坐起身,正看到下身那根骇人的阴茎射出最后一股乳白色的粘稠液体,很浓,它直撅撅的,藏也藏不住。空气里满是那种怪异的味道。 “我凑近他,牙齿用力地撕咬着手腕上那根领带,直到布料都抽了丝。 “他闭着眼,轻轻呼吸,大汗淋漓地躺在我的床上。 “实话说,我从未那样快活过,也从未那样痛心过。 “我的心里,有种不断升腾、不断发酵的狂热,它让我不在乎伦理了,不在乎道德了,它让我屈服——可它却不是突然的,不是一时兴起的,它像在我身体里埋了亿万年,它看见尘埃变成大厦,却不允许自己被更改一丁点。 “我跪在他身旁,头深深地磕下去,砸着柔软的棉被。我知道了自己的狡诈,我恬不知耻地用发蹭他的腿,像偷走一点月亮的光辉。” 一次高潮后,宁清辰就彻底累了。他把那根按摩棒从自己后穴里抽出来,电都没关,随手放在洗手台上。他昏昏欲睡,浴霸的光和热拢着他,睫毛在脸颊上留下浅浅的阴影,颈窝有细密的汗。 “可以进去了吗?”宋程仰小心翼翼地出声。 宁清辰蜷缩着身子,大概被硌得难受了,喉间隐隐约约漏出一声“唔”,像应承了那样。 宋程仰这才慢慢走进来。他看到地板上的精液,宁清辰赤裸着下身。 他走上前,第一件事是洗手。水流哗啦,宁清辰不耐烦地瞥了一眼,看到一点被冲淡的血色。他知道宋程仰又挠自己了。这习惯不好。 宋程仰还是沉默的样子,去扯纸的时候却走得跌跌撞撞。他把手上的水擦干了,两手又在裤子上局促地蹭了蹭。他始终低垂着头,佝偻着背。宁清辰看不清他的脸。 “我带你去休息。” 宁清辰做了个招他的手势,他就狗一样的走向他。 高潮后的宁清辰是甜的、黏的,带着餍足的惬意。那种令人提心吊胆的气场会被削弱很多。他会以另一种轻盈的力量让宋程仰温驯。 宁清辰虚着眼,搂住了宋程仰的脖子。宋程仰一手捞他的腰,一手捞他的膝弯,稳稳将他抱在了怀里。 洗手台上的按摩棒嗡嗡地响个不停,可笑地弹跳着。 宋程仰抱着宁清辰,一步步走向卧室。 这个角度,宁清辰能看到宋程仰的下巴,下巴上冒起的胡茬。他以前就讨厌这个,蹭到他的时候又硬又扎。 他懒于思考了,把脑袋靠在那个硬邦邦的胸膛上,他贴过去,那个位置离心脏很近。 吧嗒。 宁清辰感到脸颊上湿漉漉的,从上头落下一滴水来,温的。 他头也不抬,只觉得胸口憋闷。昨晚他只睡了三个小时。 他努力地活了很久,努力向前去。老天爷只是告诉他,但凡他渴望的,都不能如意。 宁清辰轻轻地开口,口吻和宠溺不搭边,但多少有些无奈的叹息,“怎么还哭了?” 他被宋程仰放在床上时,已是半梦半醒,隐约能听见走动的声音,说话的声音,却不想给出半点反应。 “我帮你擦擦?” “唔。” 他感觉到宋程仰掀开他的被,柔软的湿巾擦过他下身,私密的地方,前面、后面,很舒服,和情欲无关的舒服。 宋程仰动作很利索,做完一切,又替他掖好被角。 他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缩在被子里,含混地咕哝出一句话来,像梦呓。 “记得上药。” “那晚,他后面出了一点血。我替他把那些精液弄出来时,他趴在我怀里,无声地哭。我的肩膀潮湿一片,眼泪是咸的,流在被他咬破皮的地方,有种细小的尖刺的痛。 “我很难过。难过是漫长的折磨。我梗着脖子,像所有步入老年的动物那样反应迟钝。一句话我说得很慢,说得吞吞吐吐,我说,再也不要对您做这种事了。 “说这话时,我的手指甚至还在他的屁股里抠着。这说明我对讽刺带来的幽默效果并不熟悉。他忽然在我耳边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吸鼻涕。 “他问我,你不爽?我还沉在难过里,想不了别的事,只分了点心去想他的笑。 “我很呆——自我年纪渐长后,许多人都这么说过,好像我二十来岁就已罹患阿尔兹海默症。因此我认定了自己的呆。我从不去分析他的笑究竟是怎样的内涵,尽管我知道那背后有的是快乐,有的是苦涩,有的是嘲讽,有的是诱惑。我只认一件事——我很为他的笑着迷。他对我笑一笑,我就很受不了。 “我愣着神回他,很爽。他的指尖划着我背后隆起的肌肉,说,爽不就完了。 “我继续摇头,执着地摇头。他挂在我身上,懒洋洋地说,另外,你要搞搞清楚,是我对你做什么,不是你对我做什么。 “那种慵懒随性的语调也让我发毛,像被无形的蛇缠住了,一种隐秘的空洞的心惊。 “回忆起那一幕,我实在觉得自己有些不知死活。我还同他说,别的可以,什么都可以,这个不行。 “他擦着泪笑,不再给我压迫的感觉。‘那你给我买按摩棒回来。’他枕着我的肩,鼻息蹭过我的皮肤,我从未觉得自己这身硬肉是这样敏感的,‘或者,我可以再找一个更听话的……最好比你小一号。’ “我分不清他在说真的,还是开玩笑。我的手指停住了,不敢有半点动作。我读过很多书,到他眼前却说不清楚话了。我像被设定了什么程序一样,持续不断地摇头。他软绵绵地给了我一巴掌,‘别烦。说好。’ “‘不好……’我哽咽着,搂着他,像拿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我叫他赠给我的那个称呼,和他说,‘主人,不好。’ “他忽然笑意盈盈地摸了摸我的头。我的心混乱地疯狂地跳。 “他问,这么怕跟我做爱?我说,您受伤了。我怕他不满意这安排,我怕我不能令他满意,怕他口中的那个更听话的。我说,如果您很喜欢肛交,您可以上我。 “他笑得更厉害了,身子都在微微振动。他品味着我说的那个脏字,‘上……你个傻子跟谁学的这话?’ “我认真地回问,‘这也需要学吗?’他说,‘你在这事儿上就是个差生,排倒数的差生。’我低头不语。 “他忽然“嘶”了一声,轻轻晃了晃屁股,‘上你?你想累死我?’他一只手摸上我的下颌,摸一会儿,又去摸我的耳垂,‘况且我就喜欢被操呢,不用出力,被操对地方就爽到高潮,有什么不好?’ “我想了想,我认为自己不能再跟他较劲。我说,主人,我会好好学习。他眼圈还红着,可心情却显而易见地变好了,他亲了我一口,亲在脸颊上。他说,老师好乖呢。” 19 浴室的灯还亮着。宋程仰站在门口关了浴霸,房间内的光线就恢复成一种冷调的朦胧的白。他拿起洗漱台上那个小小的遥控,稍研究了一下,关掉了那个还在震个不停的蠢毙了的按摩棒。 宋程仰握着那玩意儿的根部,把它拿起来,端详着它表面那层晶莹的光。 ——真想把它扔了。 宋程仰难得在心里酝酿了几句脏话,他一句也没真的说出口。他清理着浴室,擦了洗漱台,拖了地板,甚至还给那玩意儿消了毒。 做这事儿时,他已对着那根鸡巴穷尽了自己有生以来习得的全部污言秽语。 宁清辰的背包还挂在门板后的挂钩上。宋程仰耗到只剩发呆时,宁清辰仍然没有醒。他把宁清辰的包取了下来,准备帮他放到客厅。 随手塞在侧兜的手机忽然开始响。第一遍,宋程仰没有管;第二遍,他拿出来看,看到联系人是周玺;第三遍,他拿着手机跑到卧室门口的那一刹,断掉了。 周玺发了短信:[老大,你真不来看看叔叔吗?] “翌日早上,我醒了,他迷迷糊糊睡在我旁边。我们俩中间大概还能睡下一个半人,我不敢靠他太近。睁眼看着天花板时,我在脑子里盘算晚上打地铺的事。 “星期六,他的闹钟在七点半响了。思忖片刻,我决定帮他按掉。我的手横过他的脑袋,他闭着眼,忽然抬手摸住我的手腕,热乎乎的,甚至有点烫。我不安地叫了他的名字。 “他发烧了,半梦半醒时,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捂着肚子。他出了很多汗,可是不哭也不闹。 “一整天,我都在照顾他。他变得少言寡语。我们的房子因此变得很安静。他没有胃口,我就和他一起不吃饭。到了下午,他逐渐恢复了些体力,吃了一口我做的面,全吐在垃圾桶里。 “像我有意要加害他那样,他憎恨地瞪了我一眼,扶着我的肩,慢慢下床。 “他看到我堆在厨房里的两箱方便面,又瞪了我一眼。我端着面碗,一句话也不敢说了。他从冰箱里拿出五枚鸡蛋,熟练地开火、倒油、打蛋、加调料,做糖醋荷包蛋。我把碗放在饭桌上,闻着味儿走过去,一言不发地又拿了两枚鸡蛋给他。 “他没好气地问我,干嘛?我只吃两个,给你剩了仨。我其实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告诉他:我要吃五个。 “他接过我手里的蛋,在锅沿上磕开蛋壳,稍一捏,蛋液流进锅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当然也包括最后把蛋壳掷在我脸上的动作。 “那壳很轻地碰一下我额头,黏糊糊的蛋清就顺着我的眉毛划到眼皮,再划到睫毛。 “我睁不开眼,听到他说,记得买白醋、生抽和料酒。 “锅里噼噼啪啪地响着。模糊地,我看到他转过头。他看我时总要仰着头。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情愫,便朝他稍倾下身,他向我伸出手,轻抚过我的眼皮,替我蹭掉那些粘稠的液体,而后,将那拉着丝儿的手指抵在我唇缝,我含住他的指尖。他问,听懂没有?我对他点头。 “我觉得他很好,很不一样。他是我生命中的金子。 “我被绑住手时挠伤了自己的手背。他会帮我贴创口贴,告诉我,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包括我自己,都不可以令我受伤,否则他会打我。 “他还是个孩子,是个少年。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想我保护好自己。他一直教我这些。“我是在求索世界的法则时,才发现自己对社会的规则一窍不通。 “我的思想因此受过太多惩罚,我麻木地目睹着这一切发生,感觉不到痛苦。当他说要对我进行惩罚时,我却欢欣起来。 “因为这世上没有人像他,能把奖赏藏进惩罚。” 夜里八点,宁清辰睡醒了。宋程仰正在给他热饺子。他在客厅的桌子上用电脑办公,戴一副和他格格不入的老土的黑框眼镜。他后来书读多了,渐渐也有些近视。手边是热牛奶,宁清辰盯着屏幕,单手在键盘上噼噼啪啪地敲,偶尔才端起玻璃杯,吹吹,抿一口,再舔一圈嘴唇。 宋程仰偶尔转头偷看宁清辰工作。那个人总能给他家的感觉。 锅里的热气腾地拥住他的面庞,宋程仰收回目光,眨眼时就落下泪来,心空洞洞地发着痛,却没有声音。 宋程仰吃过了,他只做了宁清辰的份,把盛饺子的盘子端过去后,犹犹豫豫就要往沙发那边走。 宁清辰看一眼他,又看一眼对面椅子,一点下巴,他就坐在那把椅子上。 宁清辰合上电脑,开始吃饺子。宋程仰的手机放在桌面上。他除了看宁清辰吃饺子外,无事可做。 气氛不对,太平和了,仿佛流动的每一丝空气都是柔软的。 宋程仰终于开始考虑自己在做梦的可能性。如果这是梦,那么梦的起点在哪里?是宁清辰走入他们办公区吗,那样魅力四射,年轻英俊。那么他是否真的向老板请假了?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要不要陪我一晚?” 宁清辰一直喜欢用叉子吃饺子,宋程仰这次也给了他叉子。说这话时,他正捏着叉柄玩,叉子尖摇摇晃晃立在餐盘上。 宋程仰感觉到自己眼神短暂地失焦,心脏好像跳得太快了。 “反正我要给你钱的。”宁清辰像说了个笑话那样轻佻,垂眸盯着盘里剩下的饺子,有一个煮烂了皮,“你可不便宜。” 宋程仰受着那份羞辱,却不难过,这说明宁清辰并没有亮出他的刺。他们需要谈谈。 宋程仰问他:“为什么要找来?” 宁清辰还是弯着唇角,“你写了我。写了那样的东西,我没有告你,还要给你钱。我为什么不能找来?” 提到那本书,宋程仰登时就像被拿捏住了。他比上一秒还更温顺。 “月亮,呵。”宁清辰放下叉子,碰在瓷盘上发出当啷脆响,他提起这些,有不加掩饰的伤感和轻蔑,“我只是想,你写的是不是真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宋程仰徐徐地换气,突然感到周遭空气的稀薄。 他被刺痛了。因为被刺痛了,才会这么难过。 “是不是真的,您不知道吗?”他一字一顿地,像凌迟在自己身上一样艰难地开口。甚至在自己都未曾察觉时,换了敬语。 隔着餐桌,宁清辰清楚看见了宋程仰泛红的眼圈,眼里有光在闪。这么多年,他眼镜的款式都没变。那样的眼神,没法让宁清辰不想起从前。 可他一点也不心疼,一点也不。 宁清辰摘下眼镜,皱了皱鼻子,那股酸和热还是在眼眶和鼻尖之间不停兜圈子。他赶不回那些眼泪,干脆让它们顺着脸颊淌下来。其实他恨透了这种卖深情的画面。 “那你要让读者在最后一页看到什么呢?”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冷静,颤抖都藏在最深的地方,“‘背对着月亮,我别无选择,踏入无尽的远方’?” 我恨你。你走后的每一秒我都在恨你。 宁清辰咬紧牙时,下颌线紧绷着,可他一句更怨毒的话都没有说出口了,任由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宋程仰永远忘不了宁清辰隔着门对他歇斯底里地哭喊,求他带自己离开。 他跪在水泥地上,跪了很久,像有一千根针扎进他膝盖里,那样痛。 宁清辰从来没求过他,那是唯一一次。 “其实你心里是不是还有一点自负?”一次深呼吸后,宁清辰平复了气息,像平复所有杂乱无章的心绪,他克制时的样子很迷人,他用无所谓的口吻质问对面的人,“你觉得所有人都是傻子。你不会选错。对不对?你以为你壮烈地成全了我?” 宋程仰在他面前像个犯了错挨批评还不擅辩解的孩子。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宋程仰,走得再远,你都能沐浴月光是吗?”宁清辰歪着头,打量着宋程仰的眉眼,鼻子,嘴唇,岁月在脸上刻画痕迹,像要让重逢的人在第一眼感到陌生。 “那你知道天上有多高,多冷吗?我一个人,在那个地方。”宁清辰笑了一下,那笑却比哭还难看。 “我一直往下看,”他潇洒地抹掉颊边的泪,声音越来越轻,他摇摇头,“看不到你。” 20 “他在我家住了三天后,他家里才有人打来电话。 “傍晚,他正在做三明治,番茄汁流进指缝里,他抬起手,我就帮他舔掉。 “他将通话外放了。女人在那边哭诉,兼以关心他。我知道那是他的母亲,虽然我没见过她。人总是喜欢通过一些听来的事情,在心理给素未谋面的人做画像。我也在不经意时想过,他的母亲,我想她应该是个丰满的、风韵十足的,总是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女人。可是不是的。后来他给我看过她的照片,我也亲眼见过她。她和我想象得完全相反。 “她好像有流不完的眼泪。他做着手里的事,偶尔回她几句,没有敷衍,起码在我听来,那些话完全算得上得体可靠。 “他母亲说,最近我是不打算回去了。家里现在怎么样?你爸……怎么样?他把三明治放在盘子里,推给我,嘴里说,可能在满世界找你吧。她哭着,思路却很清晰,她问:可能是什么意思?你不在家吗?他说,我搬出来了。她显然不太紧张这事儿,顺着话问,搬哪里? “那时我刚咬了一口三明治,他把它夹得很厚,那一口塞满了我的嘴,我迟钝地嚼着,看着他。我什么也不怕,我只是奇怪他为什么忽然盯住我。 “他在我对面坐下,手指一点,我就端着盘子跪在桌子下面。我跪趴在地上继续进食,头埋得很低,他赤脚轻踩着我的颈项,我感觉到他冰凉的脚趾探进我的后领。 “电话的声音隔着桌板,闷闷地传进我耳朵里。他的母亲说话时还有一些喑哑,她有点软和的不耐,喂,喂?听得到吗?问你搬哪里。 “他的脚趾正缓慢地划过我的背肌。我听到他说,老师家里。” 九年过去了,宋程仰想过自己灰飞烟灭,都没想过宁清辰还会坐在他的家里流泪。 他的心在别人那里是石头,在宁清辰这里才是心。 他没法不痛。 宋程仰收敛着每一个眼神,手却还是不自觉地抬起来,捂住了胸口,感受着心脏的搏动,像要止住血那样,可他知道没有血在流。 宁清辰的泪痕干在脸上,可他看起来已经恢复如常。他喝了一口手边的牛奶,从烟盒抖出一根烟,拿在手上,他没有点。 他毫无预兆地开口:“我知道你现在硬了。” 宋程仰只是沉默着,深深低下头。 “我不拿过去报复你,折磨你。”宁清辰不在乎他躲闪的样子,若非那点哭过才有的鼻音,没人会否认他此刻的沉着,“如果我对你做了什么事,只是因为我想做。” 他把那根玩散的烟放在桌上,靠着椅背说:“除非你不想。” “跟我试试?没人比我更了解你的身体,对不对?宋老师。” 宋程仰想过,倘若自己此时是站着的,那必定已经跪下了,可他坐着,只能让整个身子垮在椅子上。 宁清辰更迷人了,他被生活打磨过,浑身都在发光。这是宋程仰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之一。 而另一个事实才是最重要的——它把宋程仰拴住了好多年。现在,它正拉拽着绳索,让宋程仰乖乖滚到那个人面前。 宋程仰知道现实要被改变了,他的身体里有猛兽在冲撞,那是他自己,被囚禁了多年的自己。 从前他一直以为,没了宁清辰,他迟早会疯掉的。可他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像个正常人,还等来了他。 宋程仰从椅子上霍地站起来。他站起来,房间就仿佛变小了。 他一步步走向宁清辰。实际上,他迫不及待地想靠近他。从他们重逢的第一面起,宋程仰就想跪下去吻他的鞋尖,他不敢自渎,却因为宁清辰遗精。在他知道Cyrus是宁清辰后,他留下了所有快递盒。他甚至想用他寄来的涂鸦笔在大腿内侧写字,写那些宁清辰喜欢的话,可他只写了一笔,都觉得是对宁清辰的侮辱。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站在镜子前,穿那件宁清辰送给他的白衬衣下跪,赤裸着下身,阴茎直撅撅地、不知廉耻地翘着。 宁清辰看他一向都看得很准,比任何人都准。除了宁清辰,谁也没骂过他变态,可他确实是个变态,同时他又从未对别人变态过。这说明他的变态是有选择性的,并且这一点多少年都没有更改过。 “他的生活节奏很好,因此我们在同居过程中相处得很融洽。 “同居——这个词听起来有些狎昵了。可我找不到更贴切的。比如还有一个词是‘合租’。无论如何,这代表我们之间有点金钱关系,事实上我认为并没有。他从未分摊过房租,但他会把他所有的零花钱和兼职所得都交给我,而后差使我去买一些我独居时根本不会用到的东西。他躺在我的床上睡觉,我在床下打地铺。这些现象都太复杂。太过复杂的关系就该用尽量简单的词来表示。所以我说我们是同居。 “另一点要说明的是,或许是由于我总喜欢着墨在一些令我难以忘怀的画面上,导致了他在这些文字上显得很轻浮,仿佛一个太过早熟的、妖冶到离奇的男高中生,但事实是他对性非常克制,这是建立在我对性极不克制的前提下的。而最怪诞的是,我早就认可我的性归他管。他有一百种展现魅力的姿态,我则把所有肮脏的幻想压在心底。那时我已洞察了自己的私心,我害怕自己把他吓跑,也害怕自己伤害他。 “放学后他很少出去和朋友玩,准时回家。我们习惯了先吃饭,后办公。同一张桌子,台灯在他那边,他坐在对面写作业,我备我的狗屎课,这个环节不会耗费我太长时间,偶尔空下来时,我会暗自记录下和他度过的一天。 “先前我已经说过,他做数学题时会留下做题痕迹。通常他做完作业,我都会帮他再看一遍。有时我还会盯着他解题。 “我发现他无论答哪一科都有很相似的习惯。如果用一个抽象点的说法来形容,大概是得体的规矩。这和他在学校的形象很相符,他的滴水不漏一点也不会让人生厌,很多人喜欢他。这种方法是正确的,有效的。 “他一直很‘规矩’。只有在我们之间,他才会‘不规矩’。 “后来我多次设想过,我是个不可更改的变态,可他或许有极大可能成为一个成功的正常人。我也想过一死了之,又觉得这样自顾自的煽情太廉价。我明白活着才是真正的惩罚。 “但那会儿我没想那么多,我甚至还没研究‘规矩不规矩’这个问题。 “我只是告诉他:您很聪明。 “这是确实的,我完全有资格说这句话,不是因为我多么聪明,而是因为我见过太多蠢货。” 卧室的床被宁清辰睡乱了。屋里只开了一盏小灯,昏暗中,宋程仰的手摸过柜子的缝隙,在某一格找到那捆没拆过的绳。 宁清辰让他把那玩意儿扔床上。 宋程仰看见宁清辰活动了一下胳膊,大概觉得身上的衣服太累赘,他拽着一边袖子,把那件橘色卫衣脱了下来。 他对着飘窗,宋程仰只能看到他的后背,和后背上突起的蝴蝶骨。 宁清辰把卫衣扔在床尾时,动作一顿,像忽然想起什么,他转身坐下,叫宋程仰拿那件衬衣给他。 宋程仰当然知道宁清辰指的是什么,可他没想到他是要自己穿。 “过来,帮我脱。” 宁清辰朝他扬了扬下巴,垂下眼,视线扫过下身那条牛仔裤。 宋程仰把衬衣递给他,就单膝跪了下去。他跪得很快,可指尖停在裤扣上时却迟迟不敢进行下一步动作。 “好新,”宁清辰把白衬衣套在身上,问他,“没穿过?” 宋程仰小声地回:“穿过。” “多少次?” “大概三四十次。” 宁清辰不置可否地“啧”了一声。 “只是想起以前没做过这件事,有点遗憾。”宁清辰从下摆开始扣第一粒纽扣,他漫不经心地缓声道,“穿着你的衬衣被你干,第二天再看你穿它去上课,一定很好玩。” 宋程仰两只手都扒着宁清辰的裤沿,他的各项官能都变得灵敏,可注意力却很难集中了。他挣扎着解开了那个人的裤扣,手摸在拉链上时,感觉到鼓起的那一包,他开始不断吞咽唾液。他用力地捏住拉链头,却没有向下拉。 宁清辰笑他,“有什么可害羞的?你对着Cyrus不是很骚吗?叫得那么浪,像被玩射了。” 宋程仰现在就想扑向他,他想象自己的始祖是怎样嗜血残暴地展开掠夺,却在反应回到身体时醒悟自己被宁清辰永远钳制住的这件事。 他仰起头,沙哑地开口:“不是,是您。” 宁清辰的神情未变,眼睛却盯着他,“我不喜欢你骗我。” 宋程仰的口吻已接近恳求,“我知道。” “如果你想象我是Cyrus,我也可以想象你是宋老师吧。” 逆着光,宋程仰什么也看不清。可他看到宁清辰系衬衫的手指抖了一下。 那样的语气,像在讨伐他,可那讨伐轻得像片雾,还未感受就消散了。 他知道他让宁清辰失望了。他一点也不想宁清辰说这些话。 那个人淡淡道:“咬开。” 宋程仰在酸楚中放弃了那些数不清的思虑,他顺从地低下头,用牙齿叼住拉链头,一点点,一寸寸拉下去。涎液从嘴角落下去,滴在地板上。 他闻到他就要发情。没有宁清辰时,他从不发情。起初宋程仰觉得奇怪,后来他接受了,这只是世上的诸多怪事之一,没什么特别。 21 过长的衬衣下摆遮住宁清辰的腰臀,深色的被单衬出他肤色的肉欲。 宋程仰像棵大树,直挺挺地站着,看宁清辰拆麻绳,眼睛追着他每一个动作,忐忑全藏在情绪最深处。 宁清辰垂头估算着绳长,跷起二郎腿,轻轻晃时,脚尖偶尔会碰到宋程仰的小腿。 宋程仰觉得痒,可他不敢动,脚趾却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还记得按键游戏吗?左边是快一点,右边是慢一点。”宁清辰缓缓站起来,他站在床上,勉强能赶上宋程仰的身高,他先用绳子绕过他后颈,像要给出一个拥抱那样,他在很近的距离和宋程仰说悄悄话,气息潮热,“其实那个按摩棒没有你乖。” 那一瞬,宋程仰的目光又不知该放在哪里了。他感到下腹烧得慌,自己从身体到精神都处于紧绷状态。他记得那些荒诞的日子,他在想,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记得。 宁清辰好像尤其中意他痴傻的模样。那时他抬起手,顺势摸了摸宋程仰的头,“该说什么?” “记得,主人。”他局促又认真道。 宁清辰又让他转身,双手背后,将最后的绳结打在手腕处。在这个过程中,他每到需要用力拉拽绳子时,就会有一次较为沉重的喘息。这是因为宋程仰的肌肉太硬,而宁清辰的力气又不算太大。 宋程仰觉得有趣,他在不自知的时候低低地笑,肩膀轻微地抖。 “笑什么?”宁清辰问他。 宋程仰闭着眼,回忆起从前宁清辰一边看教学一边费劲地捆住他,捆完就累瘫在床上,说以后再也不要玩这个了,他要宋程仰学自缚。 很有趣。只是时过境迁,那些都不再像真的了。只有宁清辰还是真的。 宋程仰很快回过神,诚实道:“想起您。” “——快点,快来了。 “傍晚,我们藏在学校的角落。砖墙垒砌,墙缝里长出荒草。我为他口交,他支撑不住时便靠在墙上,仰着脖子,露出性感的喉结。他闭着眼,咬住嘴唇,叫声全变成嘤咛。 “他常说,快点,快来了。我浑身都感到刺激,手口并用地讨好他。他的阴茎尺寸与成年男人无异,勃起时完全操进来会抵住我的喉口,我慢慢习惯多用舌头和嘴唇。吮吸他,诱哄他,渴望他能快点射精。有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快点结束这折磨,还是想快点得到他的肯定和奖赏,又或许二者兼有。 “快点,快来了。他这样说时,往往用一种很脆弱又很要命的口吻。可能是有人要来了,也可能是他的高潮要来了。天地之间,我感受着欲望,还有无穷无尽的虚妄。 “后来我想,我们俩或许都有一点公共调教的情结在,那种没什么人的public。再进一步想想,我会这样的根由大概是他启蒙我时,最初的地方都不是什么封闭私密的房间。连我第一次对他勃起都是在青天白日里,大庭广众下。而他是为什么,我则不得而知。 “另一方面,我明白这是件危险的事。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可我从没有哪一次能真正反抗他。 “我忘了我是一名老师,尽管他时时在情爱中提醒我,可我只记得把世俗给我的重担狠狠推下,告诉自己我的权力属于他。我用这些证据和线索来逃避苦痛。我要他,依赖他,可我不肯相信他还差一步才长大。” 宁清辰又捆住了宋程仰的脚踝,这说明他并不着急做爱。 他把宋程仰推倒在床,细嫩的手从膝窝开始,向腿根摸。他做爱时和他调教时的风格很像,慢慢地、漫不经心地,大概有一点凶狠,只有一点,可是很容易让人沦陷。 他问宋程仰:“家里有没有套?” 那只手正把玩着他沉甸甸的睾丸,宋程仰缩在床上,可他还是那么大只,像受伤的巨兽。 宋程仰稍放松自己的双腿,以免腿间那只手的主人感到不适。他说:“没有。” 宁清辰对这个答案好像挺满意。他拿了红色的涂鸦笔,拔了笔帽,在宋程仰的腹肌上写字。 “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对我诚实,能做到吗?” 笔尖有些凉凉的湿润,宁清辰在写字的间隙抬眼,宋程仰握紧了被捆在身后的手,阴茎一跳一跳地动。 他喘息着说:“能做到,主人。” 宁清辰问:“有没有和别人玩过?” 宋程仰看着他,摇头道,“没有。” 宁清辰又问:“有没有和别人做过爱?” 宋程仰还是摇头,羞耻而艰涩地答:“没有,主人。” 宁清辰很利落地收笔,重盖上笔帽。 宋程仰只在这个人身上看到过,那种极具诱惑性的审视。 “老师,你这么色,怎么忍得住?”他用那根粗笔拨弄了一下宋程仰顶端正淌水的阴茎,那根阴茎几乎是涂鸦笔的四倍粗。 宁清辰只那么划了一下,宋程仰浑身打了个战栗。这是他第一次挣扎,手脚全都动弹不得了。他无助地望着宁清辰,难堪地辩解道:“别人……我不行。” 宁清辰眼里的那些坏更鲜明了,积聚在眼底,在蠢蠢欲动。他捏开一只乳夹,夹在了宋程仰的乳头上。乳夹紧咬着那粒褐色的小巧的乳头,他屈起手指去弹,乳夹上的小铃铛发出脆响。宋程仰痛苦地咬住内唇。 他说,“老师,别怕。我让你舒服。”宁清辰一点点向下挪,吻了吻宋程仰另一边乳头。 “主人,主人……要您。”只一下,宋程仰就不可忍耐地用下巴去蹭他,像只在撒娇的大型猫科动物。 宁清辰问他,“要我什么?” 宋程仰轻轻吐息,始终想凑近他,恨不得他们肌肤相贴。他说,“抱……” “有一种病叫巧克力瘾。 “巧克力中含有的苯乙胺能够提升细胞外液中多巴胺的水平,让人产生欣快感,有种恋爱般的错觉。 “我想这极有可能就是巧克力在情人节被作为告白礼物之首选的重要原因。只是人们往往忽略了,一个不喜欢他的人,是不会随便吃掉他送的巧克力的。爱情从来不会因此开始。 “他吃过我送的巧克力,常吃,但我不认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一是我并没有在情人节送过他,二是他本身就很喜欢巧克力。我曾想过,或许由谁来送他都不会在意,因为他喜欢。在这些条件之下,一切都要另当别论。 “为他,我吃了很多年巧克力。可我还是没有成瘾。事实上,我根本不喜欢甜食。可如若我无法将它变成一种习惯、一种偏好,我就无从得知,更难以揣测,在那样的日子里,他有没有在巧克力香甜的滋味下,给过我美丽的错觉。哪怕一秒,哪怕一瞬间。” 22 笔尖划过皮肤时很痒,屏息时肌肉紧绷着。宋程仰不思考、不低头去看,都知道宁清辰写的是“公狗”。 宁清辰很少这样同时捆住他的手脚,因为宁清辰在床上总是懒得动。而宋程仰一旦被捆住,就会受体型所限,移动困难。 饶是如此,宁清辰还是命令他跪趴着。这个姿势极其为难他。他像某种真正的动物,连爬行都困难,只能笨拙地发力,扭动赤裸的身躯。 宁清辰呆在他身后,宋程仰知道他正目睹着自己的丑态。他感到羞耻,还有兴奋。 膝关节支起下身,上身却难以保持平衡。宋程仰听见宁清辰拔插头的声音了,他拆下数据线,折了几折,到趁手的长度,点了点宋程仰的腰。 宋程仰就知趣地俯下身去,如一棵巨树倾倒。 “怕不怕?”这个小他八岁的大男孩问他。 宋程仰的额头抵着紧缚的双拳,他正不知羞耻地撅着屁股,等待,甚至是期待着凌辱。 “不怕。”他抖着嘴唇回他。 其实很痛的,有时他下手重了就会很痛,第二天连凳子都坐不下。 起初宋程仰真的会怕——宁清辰用那种编得又密又实的粗皮鞭揍他,他一拿出来,宋程仰就想跑。可他又是真的变态,连这种欲逃不得的心理都会让他产生性兴奋。后来他渐渐明白,肉体上的疼痛根本不是他恐惧的根源,肉体上的疼痛算不了什么,更何况他很抗揍。 宁清辰的脚踩上了他的头,左脚,那是一瞬间的事,宋程仰感觉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醒了。他忍不住夹紧了屁股。 他知道宁清辰这样踩他时,是张开了腿的,下身一丝不挂。可他被踩住了,视线就很难有偏移。 “二十下,打一下叫一声。” 不同于情色电影里那些白嫩肥美的屁股,宋程仰的皮肤比健康的小麦色还要黑上一个度,屁股上几乎没什么软肉,结实,又很韧。精神处于紧张状态时,臀肌还会绷出明显的线条来。 可宁清辰很喜欢。宁清辰玩过,宋程仰的身体没有他没碰过的地方。他喜欢在宋程仰做正经事时,漫不经心地去揉那颗屁股,抓在手里,或者装模作样地在他耳边叫床。他知道当他的手摸下去,宋程仰的鸡巴就会为他直起来。他喜欢把宋程仰的身体当做玩具的感觉,他知道宋程仰也喜欢。 宁清辰挥鞭子——或说是挥数据线时,心中是没有恨意的。他没有把这当成某种泄愤的方式。在做这样一件事时,他感到内心很纯净。 就好像欲望并不肮脏一样。 空气中,响起“啪”的脆响,数据线抽在那颗屁股上很难显出红痕,几乎是到第七八鞭时,才能看到一点交错的淡粉色。 “汪……!”宋程仰在他的鞭打下可怜地抖,抖时呼吸急促又略显沉重,宁清辰知道这变态在嗅自己。他也许还会因此而高潮。宁清辰绝不允许他这样轻易地高潮。 不合身的衬衫因每一次挥动而翻飞,宁清辰握着白色数据线,每抽完一鞭,都会用手重新捋一遍那几折线,这么粗鲁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却有种诡异的优雅。事实上,他冷冽得像朵白色的鸢尾花。 宁清辰想起,那之后好多年,他都厌恶自己这副身体,不知道宋程仰后来想过什么。 但他后来总归想明白了,他可以确定,人不可能没有欲望,这世上总会有些欲望不肮脏。 他经历过很多挫折,也有了一些成就,他读了宋程仰未写完的书,他推过很多因为所以,最后的答案是,欲望不等于肮脏。 “写到这里时,我很想他。 “这煽情不够有力量,就显得廉价。可我不是为了诓骗谁。真的东西到了书里就像是假的,人们又习惯把假的雕琢成真的。 “我很想他。 “他穿39的鞋,到我们分别时,他已一米七八,不知道后来有没有再长。 “是了,分别。 “我猜很多人都要说,怎么是个这样的结局——即使是这样的结局,我也该放到最后再讲。但我说了,这是真的。真的就没有那么多选项,这条路已经走过一遍,终点不可更改。我尽可以在本书开头就写,我俩于某某年发生过一些关系,又于某某年关系破裂了。可这样就像在写检查,像在交代作案经过,不像在写故事了。 “再说回来,关于我很想他这件事。一直以来,我都尽量避免自己想他,但写这本书时我则避无可避。结合前述,你就该明白我写这本书时多么尴尬,我像被色鬼缠身,一杆枪直直地顶起来。我不知道自己会为他硬到什么时候了,如果我死得早,说不准真会一直为他硬到死。虽说这事儿压根不浪漫,还有点让人犯恶心。 “他爱好很多,我想过自己可能只是他众多爱好中的一个。我不在乎。 “假期里他偶尔会躺在床上,跟朋友连语音打手游,他很少说话。我则坐在地板上,待在床边看书。 “纸抽放在床头柜上。那次他递纸给我,手占着,他抽空迅捷地抽出一张,绷着脚背,用脚趾夹着那张纸巾,甩到我书上。那时午后的阳光斜射进窗玻璃,映在他足弓上,小腿上,隐隐摇晃着,他仿佛变得半透明了。 “我想我的心里是有些愁苦的。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消失了。我像受了什么指引,低下头,眷恋地舔了舔他的足踝。 “他没反应过来,颤抖了一下,低叫出声。 “那边问:怎么了? “他拿着手机,看向我,彼时我已做好被他狠踹一脚的准备了。事实证明,我总将他想得很坏。其实我觉得他坏起来也一样可爱。 “他没踹我,还笑了。他在我目眩神迷的时候,用脚趾蹭过我的嘴唇,我就怯怯地、试探地含住。我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惊慌——就凭我还敢用舌尖扫他的趾缝这件事。我捧住他的脚,垂下眼。 “他说,没事,我家狗突然舔我,吓一跳。” 23 鞭打的疼痛是会绵延的。先是短暂的一下子,让人像一尾离了水的鱼一样猛挣一下,余韵之下全是细微的颤抖。 胳膊肘勉强能支住身体,宋程仰把头也埋进被里,被束缚住四肢很累,他知道他的大腿一直在打颤。 甩完最后一鞭,宁清辰随手把那根数据线扔到床边。宋程仰掀起眼皮偷看,汗滑进眼里,蜇得慌,他在朦胧中看到一些跳动的黑点,晕晕乎乎的。他什么也没看到。 湿软的触感顺着胯骨划向大腿。宁清辰在舔他。 宋程仰闭着眼睛,他像坠在一片温暖的海里,几乎要跪不住了,他夹紧了腿。 他其实根本没有奢望。宁清辰还能像过去那样靠近他,触碰他——这事儿即使在过去,他也从未有过实感。 他是枯木,可宁清辰是鲜火,一生中难免会偶遇一场七八月的雨。他根本不想抽枝吐绿,他怕自己受了潮,宁清辰点不燃他。他怕宁清辰在漫长的阴雨天里被浇熄了,他们永远不能在下一个季节重逢。人生有这么多面,可总有人不信自己的机遇,其实是别人的劫难。 宋程仰闷闷地咳了两声,他试着用嘴呼吸。宁清辰从后面强硬地掰开他的大腿,手指掐在臀瓣上,针刺一样细密的疼传回后脑,宋程仰干脆咬住了自己的手。 忽然,有热乎乎的气流拂过睾丸,酥痒痒的,宁清辰把那两颗沉甸甸的蛋拨开,没等他使坏着吹第二口气,宋程仰就彻底并拢了腿,一侧身倒在了床上。难耐时,他的身体有种扭曲的美感,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想蜷缩还是想舒展。 “怎么现在这么敏感?”宁清辰的手从他的屁股摸回腰,缓慢摩挲,另只手耙梳着自己额前散落的发。他们都出了很多汗。 宋程仰喘息时有种粗野的感觉。多数时候,他确实很乏味。只有在床上,只有被宁清辰欺侮了,他才会从这具躯壳中四溢出一种令人血脉偾张的肉欲。 宁清辰拽住他腕间的绳结,把他的手从牙齿间解救出来。 “我有让你咬自己吗?”宁清辰看着那排牙印,还有亮晶晶的唾液。他疑惑地问,语气里没有任何外化的强硬,淡淡的,轻轻的,像指尖抚过眼皮时的触感。 宋程仰把嘴里的唾沫咽下去,喉结上下鼓动,他不安地回:“没有。”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允许你这么做。” 宁清辰一面开口,一面握住那根简直不像人该长的玩意儿,快速地撸动起来,像有意要让他产生快感那样。 宋程仰克制不住地开始呻吟,抖腰,仿佛下一秒就会射精,他一刻不停地摇头,道歉。 “对不起……主人,对不起……我不敢了,啊、啊……” 宁清辰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口吻冷静淡然,“手举过头。” 宋程仰不断用脸颊磨蹭着被单,他顺从地执行着宁清辰对他的指令,两只捆在一起的手向上,抵住了床头,手臂的肌肉隆起性感的线条。 “你离开后,我一直在想你。”宁清辰将一条腿搭在了他的腿上,一抹纯洁的白就那样横过去,轻飘飘的,可手上的动作却很凶很快。宋程仰不能动,他似乎看到眼前闪过的白光,他喊不出半句话,呜呜嗯嗯着呼吸困难,只能靠口型一声声地说“不”,他拍打着床头,静谧的房间里回荡着各种奇怪的响动。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能再做一次爱。”他闲闲地垂下眼,纤长的睫毛掩住了好多心事,汗湿的掌心在那时抹过布满透明黏液的龟头,粗壮的阴茎像彻底不受控一般抖,发胀,青筋虬结,从头硬到根儿。 被玩弄的身体彻底绷紧了。 宁清辰太知道这一切代表什么。可他残酷又残忍地松开了手。 “如果我不能再叫你老师,我该叫你什么?哥哥?还是叔叔?”他列举了几样,唯独没有说狗。 宋程仰呜地哭出了声,一股恐怖的空虚钻进他的身体里,掠夺着他的一切。宋程仰像疯了一样要挣开紧缚着他的麻绳,嘶吼着。他用头去蹭宁清辰的手、胳膊,泪和汗混到了一处,他不断地舔宁清辰。抽泣时,他紧闭着眼,甚至不知道自己舔到了哪里。 “给我,主人,给我吧……再碰碰我,再碰我一下。”宋程仰唇角向下撇着,他哭得像个孩子,一句话说得含含混混,他说不出话时,上下牙关就不断地打颤。他梗着脖子,张着嘴,像下一秒就要痛苦而死那样。他说,“求求您。” 宁清辰静静看着,眼里淌过暗藏汹涌的河流。他欺身过去,嗅宋程仰鬓边咸湿的汗,忽然也觉得眼睛很蜇,他的鼻尖蹭上宋程仰脸上的温热的泪。 “我以为我不在乎了。”宁清辰耳根的红蔓延到脖颈,他仰起头,嘴唇恰巧碰到宋程仰的耳垂,他咬下去,仿佛极尽缠绵,缓慢地以牙尖轻扯,又缓慢地放开,“可我好像比以前更喜欢这个身体了。” “我们约过会。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一顿让我难以下咽的韩餐,他吃得津津有味。期末考成绩出来,他排在年级第五。过了那个寒假,他就要进入高二下半学期。我们坐在蠢透顶的摩天轮里,我的腿几乎都伸不直。这个城市到了夜里就五光十色得迷人眼,摩天轮升到顶又一点点向下,那时他指着远处一栋栋高耸入云的繁华大厦说,以后我要去那里。 “我知道他话中的‘那里’是一种笼统的说法。我坐在他对面问,那里有什么好?我没想挑衅他。只是因为他说了我不明白的话,我才想问问。以我为例,我就从没想过离开‘这里’。因为我不感兴趣。 “他说,其实我一直很不踏实,你知道的。我现在已经开始害怕了。我心里泛起一阵难过,我那时还会有些自以为是,我问他,是因为我吗?他把目光从远方收回来,好久没有说话,我们就那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轿厢还没落到地时,他说,你要我说实话吗?他的眼神那么透亮,他告诉我,你是我生活里最后一点踏实了。 “那一年我离三十还差几个年头,却少了太多对人生跃跃欲试的劲头,是他让我活了。他每每和我说类似的话,我就会写进日记里。我记性好,写一遍就能背过。他说过很多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话,如果他想,我可以跟他背诵,可是他从没拿这些考过我。 “一切像算好的那样。我们从摩天轮下来,他的母亲打来电话。我背着他,往车站走。我无意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可我确实听到了。 “他母亲说,你能理解我吧?我受够了,我想尽快和他办离婚…… “他的下巴搁在我肩头,他说:我能,你过得开心就可以。 “那天晚上,他等不到回家。我们坐在树林里的长椅上弄。我用手帮他揉了一阵,他说不行,要嘴。我说,外面太冷了,冻着你。他说,老师给我含一含就热了。他的语气没什么特别,可我不能不把它理解成一种撒娇。我跪下去,扯开他的裤子、内裤,吃进去,熟练地包住牙齿,尽量用嘴唇和舌头。他被吸到舒服时,就会摸摸我的头,挺动着腰往里面干。 “那时我嗅到他的焦灼,他不快乐。可他什么也不告诉我。 “他说,好想叫别人来看看。他喜欢我口交时看着他,我忍住干呕时会流眼泪,他常用食指帮我蹭掉。 “我猜不出十米外就有人走来走去。我跪在几片枯叶上面,不断为他做深喉,他两条腿偶尔会扑腾,口中低沉喑哑地叫我,宋老师,宋老师。 “在他接近高潮时,我会用舌头来回地舔他的冠状沟和龟头。他握住那根湿漉漉的阴茎,抵在我探出的舌头上,上下蹭几下,便呻吟着射精,射在我的舌尖,我的唇角,我的脸颊,眼镜。他最喜欢这么干。 “我们坐公交车,他迷迷糊糊地倒在我肩膀。等到了站,我又背他回家,他竟然就那样睡着了。 “寒假里,他回过几次那个家。那几次里的每一次,我都以为他不会再回来。可这话我没有跟他说过,我真希望他是自由的。 “他每次都还会回来,身上没有伤,并且会顺路买菜。 “我们甚至在一起过了年。那一晚他喝多了,软绵绵地问我,你喜不喜欢我? “我想了想,结果想了半个小时,他眼都闭上了,我不知道他睡着没有,可我还是回他说,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这不是情话,这是世上最危险的话,可我只能告诉他这个,我不能和他说更多别的。 “他先趴在桌上,后来我把他抱到怀里。 “一直到很以后,到一切都结束,他都不知道,每次他离开我,我都会在他家楼下站一宿。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24 宋程仰的耳朵很不经逗,宁清辰咬上去时,他知道鸡皮疙瘩爬上了他的胳膊,后脑有一种爽到麻木的错觉,他的瞳孔或许正放大。他在坠下去。 宁清辰却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黏着他。那件白衬衣被汗湿了,不再飘飘荡荡,而是裹缠在那样一个纤细的躯体上。 那影子一晃而过,宋程仰感觉到了重量,他奇怪自己竟然还能有知觉。 宁清辰略微发凉的指尖划在他的小腹上,垂头时,像在欣赏自己写下的那个词。宋程仰咬紧牙关,才能克制住身体里那种濒临爆发的力量。 他知道自己是个纯粹的动物,不太纯粹的人,他有种原始的可怕的兽欲,他把那些藏得很好,他要自己溺死在永恒的死水里,可是宁清辰不放过他。 宁清辰不怕他。非但不怕他,还会在他露出獠牙的时候,把手探过去,欣赏他的惊惧和崩溃。后来他终于知道,他的那一套对宁清辰根本不会奏效。 他以为宁清辰会让他的世界翻天覆地,但是没有,宁清辰来了,他只觉得安全。在那之前,宋程仰从没想过自己会得救。 “宋老师……” 完全勃起的阴茎被那只熟悉的手圈住了,越收越紧。宋程仰腿上的汗全蹭在了被单上,他蜷起脚趾,喉间发出的每一个单音都在颤,掺杂着一种成熟性感的沙哑。 “老师,喂我。” 收紧的手从根部开始,从下向上缓慢地、略微用力地捋。粗大硬胀的性器保持笔直,在掌心挤压过龟头的刹那,尿道口开始明显地翕张。那精液像生被挤出来一样,随着宁清辰情色的动作,忽然不受控制地一股股打出来,弄得到处都是。 宋程仰反手揪着枕巾,挺着腰,一下又一下地眨眼,直到能看见一些模糊的画面。 他还在射精。他昂扬的生殖器把那些浑浊的乳白色的液体全射在那个人身上。 那弧线很让人心惊。可宁清辰不避不躲,只是微微眯起眼,观察着那个怪东西不断射出精液的全过程。 眼前的一切忽的变得不真实起来。 那浊液到了宁清辰身上就变成半透明,宋程仰努力凝住视线,才看到几滴精液从他的下巴划落,喉结、锁骨,到处都乱糟糟的。 宋程仰的余光瞟见宁清辰舔了一下嘴唇。 他穿白衬衫的时候那么干净。 宋程仰真希望这梦是不必醒的。 回忆起来,他似乎没教过宁清辰什么。可宁清辰让他明白了怎么走入现实,以及怎么做梦。宁清辰没让他舍弃掉任何事。 宁清辰教他理解生活。 “寒假里,他为我剃了一次毛。他说他不喜欢我那么多体毛。 “我们在镜子前做这件事。他只给我两个选择,要么看下面,要么看镜子。我简直一个都选不出,可我又不能不照做,这就相当于别无选择。 “我倒不怕他阉了我,可剃毛则全然不同了。我说不上哪里不同,又不能让自己对他的举动无动于衷,除非我死了。 “那刀片凉凉的,贴着肉,很仔细地刮。那种摩擦时的感觉,很刺激精神。我如实同他汇报:主人,我想尿尿。那时我站着,他坐着。我看向镜子时,他正好能遮住我裸露的下体。他像不满自己专注时被打断,不客气地斜睨了我一眼,问,真的?我点头,只动头,其他哪儿也不敢动。我答,千真万确。 “他就用嘴发出‘嘘嘘’的声音,用指尖轻轻地刮我的尿道口。他一面这样,一面笑着问,还想吗?我的小腹很明显地收缩几下,他漫不经心地舔了下我的阴茎。我怀疑我浑身上下都要泛出红,只是因为我黑了些,所以不太显。我说,不想了。 “他把我下面剃得干干净净,那根性器藏不住,完全暴露出来。我憋尿憋得思考困难,他却坐着端详起那处。他把阴茎顶端泌出的黏液抹了,说,这样还挺好看。他盯着我的脸看时,我就别开眼,他站起来,一定要再逼过来。他把指腹上的湿腻腻的液体蹭到我嘴唇上。他说,做爱的时候,你的毛老扎我。我其实想笑——如果这话是我从别处看来的,但是不是,这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就笑不出来。我动动嘴唇,嘴里说的是,对不起。 “很奇怪,同样的这事儿发生在他身上,他就可以笑得很开怀。他一边笑,一边把刀片扔在一边,过来抱我。他把小小的脑袋靠在我胸膛上,我就放点心跳给他听,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他说,我真喜欢你这种劲儿。可惜的是,我一直没想明白‘这种劲儿’究竟是怎样的。我直而硬的阴茎戳着他,不敢抱他。我看着镜子,他攀着我,头发偶尔会蹭到我的脖颈,我像电线杆子那样站着,他是愿意长在我身上的木香花。说实话我也没有什么自卑,我看着那一幕,连尿都要忘了,我觉得我们很好。 “那天他兴致很高,拉着我去卫生间。这词我很不想写下,可他真的这样做了——他给我把尿,并把这事儿做得兴致盎然。他在我背后摸我的腰,拿着我的性器,对准马桶的方向。我当然尿不出来,不仅尿不出来,还浑身敏感。 “我适当地挪了一下,其意为先别碰我。他气呼呼地瞪我一眼,我的肩膀就垮下来。我说,主人,硬着尿不出来。他说,那我给你撸出来?我一摇头他又笑了,我越躲,他越高兴,可那笑却不坏。 “他抽了两下我的屁股,我一抖,他就去揉我的睾丸,我身体是给反应了,竟然真的尿了,可只尿了一点,我又憋住了。后来我想明白,这是肉体和精神博弈的结果。我的精神够顽强,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尿;不过这事儿不值得吹嘘,如果我哪天能在他面前忍住不硬,我就要花一万字的篇幅来讲一讲自己的厉害。 “他在后面咬了一口我的胳膊,用下身蹭我的屁股,他说,狗狗乖。那只握着我阴茎的手转了转,我眼看着他那样弄,忽然慌了,我回过头找他,‘主人,不要……’ “他告诉我,我的狗,排泄也要归我管,你不可以不要。他亲了我的唇角,我一边想向后缩,一边听到那淅沥沥的声音。我知道我尿出来了。我羞耻地摇头,他就踮起脚跟我接吻。我从没打过那么厉害的尿颤,太像高潮。我一直在挺腰,他手里没有章法地按着,他强迫我看,那只白嫩的手在我身上那么扎眼。 “他又叫那个称谓,他说,老师喜不喜欢我帮?尿完了,我有种迷迷糊糊的哽咽,我咳嗽了一声,回他,喜欢。他最后抓了一把我的性器,像玩够了,他心满意足地去洗手,嘴里说,谁家的狗狗会尿那么多?” 他们玩了按键游戏。 彼时,宁清辰已经帮宋程仰解开了脚踝上的绳子。他让他张开腿,宋程仰便顺从地张开腿,嘴里帮宁清辰叼着笔帽。 依旧是红色的涂鸦笔,这次写在了大腿上。 ——宁的按摩棒。 宋程仰知道,正是因为他知道,他才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他怕他什么也控制不了。 宁清辰在他眼前盖上笔帽,压下身,他们目光短暂地相接,宋程仰的心忽然轻了。 他低低地叫:“主人。” 宁清辰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平坦的胸膛和小腹。他将食指轻轻竖在唇瓣前,向宋程仰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于是,整个房间又安静下来。 人生里可以有许多个夜晚,可安静的夜永远最让人熟悉。 宁清辰一手撑在身后,一手扶住宋程仰再度勃起的阴茎,他的身体绷成一条漂亮的弧线,半截衬衣从他的左肩滑下去。他闭上眼,颤着睫毛时,宋程仰忽然什么都想起来了,或者说,他压根什么也忘不掉。 他永远也不可能忘掉这个男孩儿,他的男孩儿。 进入肛口的过程又长又折磨,宋程仰用快烧坏的脑子,一瞬不瞬地凝望宁清辰。 他好喜欢宁清辰这样用他。在插进去时,宁清辰总会蹙眉闭眼,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他,肖想他。可他知道这样宁清辰会疼,他不想让宁清辰疼。 阴茎插进去一半时,宁清辰开始抓挠他。 宋程仰习惯性地去亲他,舔他,试图安抚他。 这些宋程仰好多年都没想过了。对,他想也没想过。早几年宋程仰就把自己按进棺材里了。他现在是诈尸。他身体留存的有关于宁清辰的全部记忆,一笔也没改过。 他进到了宁清辰的身体里。他以为这一刻是轰烈的,刻骨铭心的,可一切那么寻常,寻常得一切都像在昨天。他们还住在那间小房子里。那房顶很高,宁清辰可以在他肩上骑大马,宁清辰蒙住他的眼睛,喂他一瓣橘子,他舔到宁清辰的手指,宁清辰就骂他变态。 宋程仰又想,原来这些年他根本没有存在过。他再遇见宁清辰,就把一切别的都忘了。那些经历过的日子如水淌过石头,留不下半点痕迹。 宁清辰完全坐下去时,宋程仰粗喘着仰起头,他眼里有细碎的光,让人读不明白是爽还是痛苦。 健硕的胸肌被揉捏过,宁清辰摸了一把他的下巴,那动作不够轻佻,多少有些柔情。 他取下宋程仰胸前的乳夹,手指拨弄着两边乳头。 宋程仰忍到额角青筋暴起,在得到宁清辰一个眼神后,才开始缓慢地动。那里面又热又紧,宋程仰渐渐地又硬胀了些,他熟练地找到宁清辰后穴里那一点,温柔地、有节奏地磨蹭。 忽然,宁清辰软软地呻吟了声,拧了一下他左胸上的乳头。 他一声不吭,咬着口腔里的软肉,尽职尽责地加快了抽插的速度。 因为左边是快一点,右边是慢一点。 因为他是宁清辰的按摩棒。 25 “很多奴隶都享受被物化。我也真的见过把自己活成一件东西的人——出于尊重,我在这里或许都不该写下‘人’这个字。 “我最悲哀的地方,就在于我始终认为自己是人。我带着那份坚定的意志,在承受羞辱时,须得先感到痛苦,才能尝到甜味儿。 “我们聊过这个问题,他说我是虚伪的贞洁烈男。 “那时我们俩面对面刷牙,他问,你害怕我对你做的那些事吗?我看着他,他像一只没长大的小狮子,我呢,我还没想好自己是什么,大概是猩猩或狒狒。我回他,有时候怕,有时候不怕。他一嘴的牙膏沫,含混地又问,那你恶心那些事吗?我没思考,坚决地摇了摇头。 “他扯一下嘴角,是那种我看惯了的弧度,转头把白沫子全吐进洗手池里。他说,我不在乎你想做人还是做狗,总之,你是我的,明白吗?少年的傲气总那么耀眼,让人心动,只是不真实。可惜那时我根本不相信什么真假,我只信他。我告诉他:明白,我是您的。 “算起来,我们做爱的次数并不多,而我能在其中保持清醒的时候也屈指可数。因此当我描写到性爱时,我的脑子里就会跳出许多破碎的画面,它们七零八落的,我把他们织起来,心中感到一种特别的温情。 “他习惯骑跨在我身上,居高临下地看我为他涕泗滂沱。是的,个别时候,我进入他,会哭得很凶,像挨了顿痛打似的那样哭。或许因为我说了我还留有一点意志,或许因为每次我们做爱,我都觉得生命飞逝。我听见时钟的指针在我耳边转动,世界在倒计时,算着日子从我身边夺走他。 “这话放在现在来说,多少有些马后炮之嫌,但如果当时我没有半点这种想法,就难以解释为什么每次他问我想要什么时,我总向他索取一个拥抱,而非一场疯狂的性爱。 “我来告诉你吧。抱紧一点,就不怕坠落。 “他的皮肤滑嫩得不像个男人。他用我的乳头来操控我干他时抽插的快慢。我先习惯了他拧我,后来他会吻我,我就很难再保证平稳适当的速度和节奏。他的嘴唇吻上我的乳头时,像羽毛在搔刮,我的腰耸动不停,他随便扶在我身体任何部位,在颠簸中发出颤抖的呻吟。我也有做不好的时候——他会面带不悦地一下下拨弄我的头发,用迷乱的表情说些下流的话。每每此时,我都会从他身上看到一种不加顾忌的征伐,可我又不怕了,我热血沸腾,有一种即将献祭于他的光荣。 “他说,我学了个新单词,slave,slave。他的手从我的脖子摸到肋骨,发出极轻的一声喟叹。他在享受。他抓住拴在我脖子上的那根狗绳,问,你是我的奴隶,我的狗奴,对不对?那时他夹紧了屁股,我本能地去找他身体里的敏感点,顶着他,磨着他,要他快活。我感受到一股力拽着我的脖子,我便顺从牵引,一点点撑起上身,和他贴得很紧很紧。 “我像迷失了,也像找到了。我称职地在他的屁股里做活塞运动,鼻尖上的汗让我发痒,我说,‘对……主人。’他忽然要躺下做,我又放他在身下,继续在他体内动作。他抚上我的脖颈,说,‘叫宝贝。’ “世界是从那时开始乱作一团的吗?我不知道。我撑在床上,不断地进出他柔嫩温暖的身体。我讨好他,一声声在他耳边叫,宝贝、宝贝。我的眼泪可能落在了他颊边,他摸着我的胯骨,叫我宋老师,要我再用力一点。我的阴茎因此又胀大了一圈。” 宁清辰坐第二天的飞机走了,一天也没多待。 若非宁清辰的那根按摩棒还留在这儿,宋程仰都要怀疑自己做了个漫长的春梦;可这一猜测仍不够可信,因为此前他已多年没做过什么春梦。 又一现实是老板催他尽快写完手头上这一本。 宋程仰不太明白,“那边要得很急?” “对。” “为什么?” “给了钱人家就催呗,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再坐回电脑前,宋程仰总不免要想到这东西写出来是给谁看的。这滋味很不好。 意淫别人写些低俗的东西已属实可恶了,现在还要别人花钱买来看,简直罪无可赦。 宋程仰很是谨小慎微地写了两天。 这回老板没叫他去办公室,只给他发了两条语音,大意是让他保持风格,保持水准。 宋程仰觉得很有些可笑和好玩。他带着这种情绪重读了先前写的东西,果真觉得味同嚼蜡。笔触之生涩,用词之严谨,仿佛在写什么刚入门的报告文学。 他打字问老板:[请问对方有没有解约意向?] 老板也回了他一行字:[我解你个大头鬼。] 宋程仰眨眨眼,才迟钝地打开电脑,重新修改前两章的内容。 那位周玺周先生代宁清辰回了他的话,说他可以等完本后试试剧本的稿。 宋程仰一宿写了一万多字,睡不着觉,但一直也没觉得自己醒着。 这状态很痛苦。 Cyrus人间蒸发了。他的读者朋友们纷纷表示庆贺。 宁清辰的联系方式还躺在他的手机里。可那个人不在他身边,一切都有种毫无意义的冰冷。 好多个晚上,宋程仰躺在床上,看向飘窗,回味那场性爱。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能再做一次爱。 宁清辰的声音像被刻进了他的脑子里。 宋程仰以为,那次就是最后一次了。宁清辰解了恨了,于是走了。他失落而疲惫地在一片微弱的光下翻身。 ——我以为我不在乎了。可我好像比以前更喜欢这个身体了。 那这一句又代表什么呢?他还会对自己做什么呢? 宋程仰想,倘若宁清辰有意要折磨他,就该在那次之后,什么也不对他做。 昏黑中,他看不清小桌板上的单向历,想不起日子过了多久。他消化不了身体里的火,身体里燃烧的欲望,半晌,又从侧躺变为趴着。他像条找不着主人的狗那样惶惶不安,只能用那个名字劝慰自己做好眼前的每一件事。 他根本无需假设,宁清辰什么都知道。宁清辰甚至已经做到了。 宋程仰睁着眼等天亮,大概五点多,他觉得自己可能命不久矣。 他年纪大了,身体的每一个组成部分都在提醒他别发疯。 宋程仰颓然地抹了一把脸,能摸着下巴上新鲜的刚冒出的胡茬。他抓起手机,点开了和Cyrus的聊天界面,上面还有这几日来他发给Cyrus的节点汇报,尽管每一条都石沉大海。 他可能有点可怜。那么高的个儿,在大床上佝偻着,缩成一团。他能感到呼吸时左胸里很闷,可总比什么也感觉不到强。 宋程仰想了很多句子,各种措辞的方式,他想起自己寡言的原因——人越长大,越难说好一句话。 或许是熬了几晚后精神衰弱。 那一刻,他不假思索地做出了选择。 宋:[汪汪。] 26 一个礼拜了,宁崇山都没能从ICU出来。他精神状态很差,之前在牢里撞墙,现在脑袋还包着。来的时候忽然吐血,一查是肝癌,住院期间厥过好几次,一直也不配合治疗。 宁清辰铁了心不准备去看他,可监狱和医院简直要把他的电话打爆了。 宁崇山闹自杀已然是个大事故,这下还因为突然恶化的肝癌进了ICU,监狱那边负责的天天睡不好觉,生怕宁崇山有个什么万一,检察机关不认可是正常死亡,还算他一笔渎职。 这回人都堵到宁清辰公司楼下了。周玺为难地皱着眉头,本想代他老板上前说两句,宁清辰却摆摆手,让他提前下班了。 宁清辰隔着玻璃看宁崇山,拆了一条口香糖嚼。进来前,他和工作人员聊了好一会儿,聊得他头昏脑涨,还签了不少单子。 病床上的男人瘦得厉害,像被抽了气那样干瘪下去,闭着眼,形容枯槁。宁清辰险些认不出他。 倒也正常,毕竟他们好些年没见过了。 盯着那个纸一样薄的人,宁清辰很难想象他年轻时的强壮,或许还有那么一点英俊。 宁清辰嘴里的口香糖嚼得越来越慢。他不为那个人可惜,只替自己难过。 那层玻璃后,远得像另一个世界。 宁清辰眯着眼,鼻翼微动,把哽咽压下去,像压在了心口上似的,太沉。 他在这个世界总找不到方向,因为没有人替他引路。 当他害怕自己比别人跑得慢时,就会不睡觉。 这习惯有个可怕的后遗症,就是到他终于可以歇一歇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再也睡不好了。 宁清辰久久注视着那个方向,直到那个男人虚弱地睁开眼,扶着床,抽搐着干呕。他们的目光恍惚交错了一瞬。 宁清辰转身离开,没留给宁崇山什么眼神——憎恶的、厌弃的、怜悯的、无奈的,一概没有。 走廊里有小护士在聊天。 “欸,里面那罪犯情况还没好转呢?” “好转?不配合治疗,没继续恶化就不错了!” “这是报应啊……他当初犯的好像是过失杀人。” “啊?” “他杀了自己老婆。” “我们也有吵架的时候——准确地说,是他生我的气。因为我很少会和他争执什么。 “那时已经开学了,还进行过了第一次月考。在课上,我点了一个男生的名,让他总结上节课我们讲课内容的重点。他不知所云半天,我皱着眉头,还没说话,却好像拱了他的火。他和我在教室里呛声,乱蹦脏字。我烦得要死,让他滚蛋。 “他跑去告御状,他妈说我侮辱学生人格,领导让我写检查。 “晚上我伏案写检查之际,他过来抽走我的笔,问,写这干嘛?我说,用语不当。他一屁股坐在我检查上,说,那人用语就当了?他就欠教。 “我在心里叹气,其实我和他想得一样,可我只能说,‘起来吧,早点弄完这劳什子事儿,早点伺候您睡觉。’他不高兴了,问,‘你非得写?’我点头。他拧着我的脸蛋,‘为什么啊?凭什么啊?’他揪着我,我这么说话嘴漏风,‘还得养您呢。’他撒手了,别开脸说,‘我才不要你养。’ “那一刻,我见鬼般福至心灵,我乖顺地说,‘对,我说错了,是您得养我。’我换了跪姿,近了两步,‘我怕自己犯错误了。’ “他定定地看我,‘我还没说你错,他们凭什么说你错?’我觉得他说得对。 “他没打招呼,忽然开始下K9训练里的指令。我很快跪正。我现在的进步是已经习惯在他面前看起来像条狗。我探出一点舌头,哈赤哈赤冲他喘气。他说,手。我就把手当前爪搭在他掌心里。好吧,我得承认自己只是看起来像——我的精神一旦召唤点理智出来,我的身体就会因为我做了狗这个事实而激动。我想,真的狗应该不会这样。 “他说,另一只。我又换另一只给他。完成几次后,他就温柔地摸摸我的头。我舒服地想抖毛。 “他把他的手机塞进我手里,凑近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他说,不准在别人那儿遭欺负。你让别人欺负你,我会气死的。 “他手机里录了上课时那位男同学问候我的脏话合辑。换以前,我当然是无所谓。可如今我怕他被气死,我也势必要去做这事了。其实领导在那位妈那儿也受了很大的气,加之那位妈还四处散播了一些影响不好的话,在拿到录音后,校方倒也不在乎跟那位妈再对峙。 “鉴于那位男同学在脏话上的造诣高我太多,学校便放过了我的‘滚蛋’,只口头教育了我几句,他倒遭了殃。不知他家里怎么他了,后来看到我就绕道走。 “依我看,这就是屁大的事,想不通臭味何以能延续这么久。但无论如何,我确实痛快了不少。我才发现以前的许多无所谓中,有一些不是真的无所谓。 “他教我,偶尔得学会有所谓。人们奋力向上,不是为了对抗生活,而是希望和生活求一个和解,那当然也不是妥协,因为妥协太多就是出卖,人把自己出卖得多了,渐渐会不再觉得自己活着。 “这道理好简单,可我以前不懂。太多人盼着我活着,却不再觉得自己活着,好跟他们一个样。可他告诉我,不能这样。 “后来我想起他和我说,那男同学‘欠教’。按理说,他说过更多流氓至极的话,我是不是也该教教他。我问他,您觉得自己欠教吗?那时他在熬大夜刷题,我陪他一起。我的话问得没头没尾,问完才觉得自己像在煽风点火。他顶着眼下浅浅的乌青瞪我,问:你觉得自己欠揍吗?我哪儿敢说话。” 27 宁清辰坐在酒吧高台,身上还穿着白天那件休闲西装,面前的鸡尾酒基本没动,嘴里叼了根巧克力棒棒糖,远看好像在吸烟。 他漫无目的地翻着宋程仰今天的更新。 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东西也有人看,鸡毛蒜皮,家长里短。 那个人说话真的很啰嗦。 可他还是看完了。 如果原型不是他,他或许也会被感动的。 旁边的空位坐下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一米八五左右,打扮得精致得体,气质很好,所以不显得油腻。 大概看见了宁清辰跟前大半杯的酒,于是也没招呼酒保再点。他礼貌地跟宁清辰搭讪,夸宁清辰漂亮。 宁清辰专注地划拉手机,瞥了一眼那男人,也是细边眼镜,稳重、干净,或许还有一点精明,他直截了当地问:“做什么的?” “医……” “我不喜欢医生。” 男人笑了,支着下巴,不再看他,“有什么童年阴影么?” 宁清辰看完最后一行,又倒回去看第二遍,“没有。” “那你喜欢做什么的?” 宁清辰懒懒道:“老师。” “刚才我话还没说完……”男人抿了一口杯中酒,拿出一种认真在说笑的口吻,“我想说的是,我是医科大教授。” 打开手机私聊框,宁清辰看见满屏的汪,有长有短,连标点断句都有。 真是条傻狗。 好一会儿,宁清辰才把目光投向那男人,审视似的看了半晌,取出了嘴里的棒棒糖,“现在都流行这种行骗方式吗?”他从转椅上下来,“不好意思教授,我也骗了你。我对这一行才是真的有阴影。” “我是坏学生,怕关上门之后把你搞坏了。”宁清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扫了酒保的码,付了点小费,他朝男人摆摆手,“拜,下次别再搞错了。” 男人叫酒保帮忙调了份和宁清辰一模一样的酒。 “哪儿来的这么野的小孩儿。” “您好一阵没来了吧?” “忙的。” “您看走眼啦,那是个主呢。” “他给我买过那种女性化的内裤,但其实是男性情趣内裤,我以前没见过——没见过能兜住前面的透视蕾丝内裤——但穿上后也没能兜住。 “起初我有点抗拒那个,因为不好意思。 “他要我穿,我说,能不能换个别的。他窝在沙发里吃草莓,勾勾手指说,你过来。我就过去。他摘掉我的眼镜,懒洋洋地挂在我身上,和我接吻,他把舌头伸进来,舔了很久,用力地咬了我的下唇。短暂的刺痛后,脑仁好像都发麻。他的口水很黏,从我的下巴,到我的喉结,他在我的脖子上种草莓,吮吸时,鼻间的呻吟很动情,我腿软了,就跪下来,他不紧不慢地去种下一个。我的手把裤子抓皱了,我说,主人,明天是星期一。 “他喘着气,停下来,用水盈盈的眼睛望着我,回味似的抿了抿唇。他的头发乱了,皮肤很有光泽,他的美摄人心魄。他说,那你就去给大家讲讲,如何做好一条狗。衬衣的纽扣被一粒粒解开,他单手解,因此解得很慢很折磨,指尖时不时就要碰到我干燥的皮肤。解了一半,他的手就伸进去摸,摸到我浑身都打颤时,他才说,可你也不是条好狗,对吗?我把头低下去,只能看到他不断晃动的白皙的手腕,就在我的衬衣里。我小声道,我要做好狗……要做您的好狗。 “我在他面前脱下西裤,换了那条薄如蝉翼的内裤。我甚至觉得它不该叫内裤,它穿在我身上根本没有重量。在我完全将其拉至腰部时,它被绷到了最紧,我险些以为自己听到了布料撕裂的声音。 “他让我转过身。我很艰难地做到了,感觉裆下漏风,这是因为它后面是开裆设计。只是转身,我已经满头大汗。想想那时我确实很年轻,只是活得很像要死掉的样子。我读过很多书,没有哪本书告诉我一个穿开裆情趣内裤的男人该怎样调节自己紧张的情绪。我这才想明白许多人说的那句‘生活也是一名老师’的涵义。 “又是午后的那种光,细细的,斜斜的。时间慢得像一生那么长。我上身衣冠不整,下身连不整的权力也没有。我的心被攥住,劣质蕾丝摩擦过我的糙皮,好像绝配。骚是个很难听,又很刺激的词。他偶尔那么说我,我每一根汗毛都要立起来。 “人会因为羞辱而兴奋,有的人兴奋了要打人,有的人兴奋了要被打,世界上有他,世界上也有我,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别的人,正是因为这所有一切,我们才敢去想象平衡。 “我怀念着他甜蜜的吻,听见他坐起身的动静。他说,喂,老师,屁股撅一点啊。我反应慢了半拍,他对着我的屁股狠狠扇了一巴掌,我疼得咬了咬牙,下意识弯下腰,扶住膝盖,摆好姿势。 “身后却安静许久。他的手比我的屁股还嫩,我疼,他只有更疼。就在我以为他要拿点什么趁手的东西做SP工具时,余光瞥见他拿了颗草莓吃,还听见翻本子拿笔的声音。 “数学题。 “因为我感觉到他在我屁股上画坐标轴了。 “那天,我站了足足一节课。” 宋程仰万没想过自己会在同事口中听到宁清辰这个名字。 还是对面那个小姑娘,压着嗓子惊呼,和邻座的头凑头,看手机里的照片。 “那个采访转到你首页没?哇塞绝了!” “宁清辰?” “对啊!这么年轻有钱还可爱的小帅哥是真实存在的吗呜呜呜呜呜!就一个侧脸都让人疯求了哇!你看看下面评论都排队求相亲,我也得抓紧排号去了!” “你脸盲吧?!上次人家就来过咱们公司啊,就他签的小宋哥那本呀!” “啊?!我靠!!!”小姑娘一脸震惊地看向工位对面,宋程仰装聋,她更小声说,“都怪我太醉心工作,我气死了,我当时就该要个签名!” 宋程仰一双眼没离开过电脑屏幕,两只手机械地敲着键盘,写了几行,看一眼表,继续写,这样一直耗到中午。文档写一点,删一点,等于什么也没干。 他甚至给自己点了份土豆炖牛肉便当,等拿了外卖,上了楼,才忍不住打开手机,搜宁清辰的名字。 他每天都在想他,频率不算高,可是每次程度都很重。想他的时候,就干不好任何事。 采访里的他确实很帅。他的标签是年轻有为,励志拼搏。 要宋程仰看,这话真是俗不可耐。他的手指划过屏幕,温柔得像划过宁清辰的脸。 他的外卖连塑料袋都没拆开。他刷了一中午和宁清辰有关的消息。 直到有人按时间线扒出宁清辰的励志史。 ——他入狱的父亲,被害的母亲,在全封闭学校挣扎向上的一年半。 虽然现在那所学校已经被勒令停办。 爆料人声称自己是宁清辰在那所学校里的同学。他说,那里几乎没有正常的学生,宁清辰脾气很差,被人打断过肋骨。他说,没人知道宁清辰最后怎么能考出那样的成绩,他好像根本不用睡觉。他说,他是那群人里的异类,他像个异类那样活着,别人都盼着他死,可他还是活下来了,真牛逼。 他说的这些,宋程仰一概不知。 那时,他张着嘴,睁着眼,像亲眼目睹了那些可怕的画面一般,眼泪在刹那间涌出来,如开闸的洪水。 那个一遍遍教他保护好自己的少年,那个坚不可摧的要他有所谓的男孩,怎么能被人这样欺负? 心脏被轧碎了,可还有些微薄的呼吸。 他低低地、痛苦地“啊”了两声,像失语了,只能无助地发出单音。 他选错了,他错了。 他知道了,他知错了,可是太迟了。 宋程仰忽然就明白了宁清辰的那些话,那些眼泪,还有沉默。 他想,宁清辰竟然没有杀了他。 28 “星期一,吻痕没消,我贴了创口贴,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但又不能不贴。上课写板书时,我听到学生在背后窸窸窣窣,等我再转过身又安静了。 “我很少在上课时看他了,他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总站起来回答问题。我们只活在夜里。 “想到这些时,我总会折断手里的红粉笔,指缝间蹭到一片红色的印迹。乱糟糟的,像他写在我腿间的字被汗弄花时那么乱。但又不一样。 “他母亲被抓回去了。‘抓’这词儿是他亲口跟我说的。 “他没有和我解释太多,也回去了,行李却还留在我这里。 “我还去他家楼下等他,过了半个礼拜,他仍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我们只在学校见面。可能是课间,也可能是午休。很多时候,他周身都围绕着躁动的因子。 “我问他,怎么了?他不言语,在人烟稀少的操场,监控的死角,捧着我的脸吻我。我吓坏了,没再吻下去,只是伸手抱住他,将他圈在怀里。 “他说,婚没离成,我快疯了。他在我怀里,说这话时气得发抖。我抱着他,几乎就要忘了自己身处何地。我告诉他,我陪着您。他神情仍旧是一贯的淡然,可嗓音却哽咽了,他摇摇头道,不行,我妈疼我。 “这么大的学校里,没有我们能去的地方。我还记得那天中午滴滴答答的水声,一楼厕所的水管还是没人修。我坐在马桶盖上,他坐在我腿上。我在那个阴冷的厕所里抱住他,他靠在我的肩上睡午觉,闭着眼,像个天使。 “那是我此生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无能的痛苦。以前我还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生活压不弯我的脊梁,我却肯为他折断了。可当他为生活所困时,我又无计可施了。我终于从自己混沌的世界里走了出来,我走出来,才晓得了自己的一无是处。 “倘若我真有什么厉害,我决计不会让他这样躺在我怀里,在这么一个冰冷冷的地方。他躲在我的臂弯里,存了满腹的心事,却轻得像片留不住的灵魂。” 宁清辰从周玺那儿收到了新交上来的稿子。宋程仰不知打了什么鸡血,大有一口气写完整本的架势。 “差一个结尾。”宁清辰和周玺在公司楼下喝咖啡,手指划过屏幕,淡淡道,“还差一个结尾。” 周玺给他点了巧克力慕斯,宁清辰只吃了两口。 周玺忍不住道:“吃完了再看吧。” 宁清辰却忽然问:“宋程仰这本书你看过没有?” “啊?”周玺是负责这个的,被老板这么一问,还以为自己哪里没做好,“大概看过一些……没您看得那么细。” 宁清辰没后话,只是从小说里选出一段来,让周玺看。 是过年醉酒的那个夜晚。 ——你喜不喜欢我?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周玺看完了,小心翼翼地将略带不解的目光投向宁清辰,心想这怎么了呢。 宁清辰很舒展地靠在椅子上,端着杯子,抿了一口咖啡,漫不经心地问:“你觉得这段是什么意思?” 周玺耸耸肩,想什么答什么,“两情相悦的意思呗。” 那一口咖啡呛到了气管里,宁清辰挡了挡嘴,咳了好几声,跟着问他有何高见。 周玺灵敏地察觉到不对,背后发毛,又不得不发言,“这不明摆着么。” 宁清辰不信这直男的判断,他盯着周玺,问:“难道不是答非所问?一个谈感情,一个谈权力。” 周玺到底年轻,一两句话就被挑得头热,他神秘兮兮、别有深意地摇头,“宋老师说那句话时,没对‘他’用敬语。”到底是公共场合,他只敢压着嗓说,“这代表什么?那压根和权力没关系!” “不是,老板,你稍微换位思考下嘛。”周玺反手用指节敲了敲桌面,他问宁清辰,“你代入代入角色,你想,你就是宋老师。你觉得自己敢说一句喜欢,敢说一句爱吗?不如不爱,还能纠缠一整个青春。爱了,就全完了。” 那时,宁清辰再也不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咬紧牙根,隐忍着什么,下颌线绷成一条凌厉的线。他的心飘飘落落,好久,才想起反驳周玺。 “不对,不是的。”宁清辰的喉头动了动,他在一次吐息后哑声道,“不爱,只够撑过一个青春。爱了,就是一辈子。” “他不回这个家,也厌恶回那个家。 “那时高三天天都有晚自习,他也留在教室里自习。我陪着他。 “他情绪好时,会认真背书或做题;情绪不好时,就要按着我在教室里发泄欲望。 “那是他欲望最密集的一个时期。那样的频率,在我们同居时都不曾有过。 “他让我趴在讲台上,按着我的腰,扒了我的裤子。 “讲台是木质的。那时天没有黑,我扶住讲台,忍不住屈起手指,指尖扣在讲台的表面。他站在后面抽我的屁股,什么东西也没拿,只是用手。 “当他的手抵住我的腰时,无需用什么力道,我便不会有太大挣动。勃起的阴茎有几次不知蹭到了哪里,有些痛。我狼狈地撅起屁股,在这个班级,这个课堂里。 “我知道他很痛快,我也很痛快。他感受不到危险,可我感受到了。 “他叫我坏老师,一边这么轻轻叫,一边打我。我想射精,他看到我抖腰,就不再打我。他在我微微下陷的腰上放了一根粉笔,说如果我抖掉了,就换三角尺打。我喘着气摇头,一声声地叫主人。 “他的手正向我腿间摸去,掐住了阴茎根部,而后开始吹气。他断断续续地吹气,先是后颈,而后掀开我的衬衣,吹到腰,再向下,是屁股。他矮下身,钻进我身体和讲台间的空隙,含住了我的阴茎。他根本不会做这种事,他只是含住龟头,吸了一口。 “我像被人掐住了脖子那样,有一种可怕的缺氧的感觉。我顺从着他的话不敢抖腰,我甚至不敢凭着欲望对他做任何事。 “我是玩具。我为这件事兴奋,甚至比他含住我的阴茎还更兴奋。 “我希望他满意,希望他快乐。 “他吐出那根阴茎,用手弄了两下。 “他的声音慢悠悠地传进我的耳朵里,哑哑的,迷乱的。 “他说,老师,喂我。 “我知道他的唇瓣蹭上了我的性器,像要接住什么那样。 “我艰难地支撑在讲台上,在强烈的快感和巨大的不安下,紧闭双眼。我对着他射精,心肝都在颤。每一次向前耸,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唇舌。 “那时我满脑子都在念,宝贝,宝贝。” 29 那个下午,周玺忽然就明白了;很多他琢磨不透的事儿一下子也都透了。 宁清辰靠在护栏边抽烟,面前是一条细细长长的河。周玺也跟他要了一支,可他什么也没提。 他心里有点可怜宁清辰。宁清辰吸烟时,两颊微微凹陷下去。他生了副惹人怜爱的皮囊,可浑身没有一点脆弱的劲儿。你以为他是甜的酸的,可只消嗅一嗅,不进嘴不入喉,都能晓得他是清新的,是辣的。周玺觉得自己傻了。宁清辰扬着下巴,眺望河面时的那一眼又轻又飒,在烟雾中,又一点点朦胧了。他想,这样的人,哪里轮得着他可怜。 工作室老板和周玺偶尔也聊几句。他说宋程仰撒疯,和他请了大半个月的假,要在家写东西,有点神叨。 周玺当什么也不知道,他给那边发:[能按时交稿就行。] 那边奇怪:[按时?定了什么日子吗?] 之前他们没有明确过这一条,只说等宋程仰完本。 周玺也愣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好像预感有什么就要发生一样。他回:[没什么,我随便说说。] 周玺把这事儿给宁清辰转达了。他说,宋程仰一个人在家呆着,闷着,跟谁都没有联系。 可宋程仰还跟他叫。每天只发一次,时间不一定,内容只有一个“汪”,给Cyrus发,给他的私人账号也发。他怀疑宋程仰已经过昏了。 医院给宁崇山下了病危通知书。说不清什么缘由,宁清辰跑去了酒吧喝酒,喝完了就回家躺着。他一直睁着眼,等到把眼都睁涩了,又觉得眼眶泛热。他用手背蹭掉了泪,看宋程仰的小说,看他的故事。读者们把Cyrus抛诸脑后了,他们惊喜于宋的更新频率,惶惶不安地盼等着一个结局。可宁清辰只恨自己不能做一个真正的读者,一个能够置身事外的读者。 “他问我,宋老师,人活着干嘛呢。 “那是一个周末,那时天暖和了,他来我家找我。我们在楼下晒太阳,他坐在花坛沿儿上嗑瓜子,跟前没有垃圾桶,我用手给他接瓜子壳。他更瘦了,像一颗正在腐坏的苹果。我曾以为他太早熟,后来才明白那是催熟。熟透了,熟到底了,什么都得坏。 “有关他问的这个问题,以前我也不懂——我压根不乐意想。太哲学了,而且一千个人有一千个答案,一万个人就有一万个,这种讨论于我而言没有意义。 “可他当这么问起我时,我脑子里也只有他,和他送给我的答案。 “我告诉他,活着,去那里。 “他忽然就不嗑了,看着我,缓慢地嚼碎嘴里剩下的那粒瓜子仁。 “他利落地点点头,说,好,去那里。 “这样又过了两个礼拜,我才知道那天他想过自杀。他两边的裤兜鼓鼓囊囊,塞满了巧克力,天一热就捂化了,软腻腻的。他那天原本想跳河。可和我聊完后,他就自己走回家了。他在做爱时和我提起这事,我却向他隐瞒,那时我在更远的地方,一直跟着他,看他一颗颗撕开巧克力包装纸,一边走一边吃。融化的巧克力弄脏了他的手和脸。他好坚强,没有哭。我知道他有多么恍惚,多么惆怅,他甚至对我的跟踪毫无察觉。我想过走上前去,我一边想一边问自己,我能以什么身份,能为他做点什么。我只能送送他,望着他,看他跌着跤长大。我知道我什么也教不了他。可他却肯为我留下。 “其实我很难过,其实我怕得要命,我差一点就要失去他。” “我们在学校的一间空宿舍里做了。 “他说,从后面操进来,据说这样插得深。 “我还记得那张床上只有床板,连床垫都没有。 “我们从来没有在学校里做到过这一步。 “我跪下去,帮他提好裤子,把扯开的裤绳系好。他扇了我一巴掌,‘看着我,老师。’ “他打我时,我就知道自己内裤顶起的那一片湿了。我恶心自己。 “他扯着我的头发,让我仰头。他眼里那股淡淡的狠使我目眩神迷了,我从那时渴望舔他。 “‘我没有在征求你的同意,明白吗?’ “‘明白。’ “‘做狗的时候,别想做人的事,明白?’ “‘明白。’ “他用脚踩着我的裆,我又痛苦又享受。他说,自己动。我便不断地进行着一个下流的动作,主动用阴茎蹭他的鞋底,隔着裤子,体会着摩擦鞋底纹路时带来的快感。 “‘你不过是我的一条狗。’他拿捏着那种气势,好像能操控这个房间里的温度。我知道他的与生俱来和我相同。他主宰着我,‘什么时候用你的狗鸡巴,怎么用,我说了算。’ “他没有喊停,我没有停下。我气息混乱地小声回他,是,我是主人的狗,我是伺候主人的狗。 “他彻底踩了下去,我濒临崩溃地咬住嘴唇,不再动作。我嗅到他的情绪,他放松着,指尖碰上了我的眉梢,缓缓向下,勾住我的镜架。 “他身上有股冷冽的香气,‘主人今天要老师做发情的公狗,能做到吗?’ “我已经知道我们错了。按世俗的标准看,我们错得离谱,我们罪大恶极,可我不后悔,我甚至还想千方百计地叫他也不要后悔。所以我说自己恶心,这不是博谁的同情,只是因为我受过的那一点教育,存留的一点文明。 “我探出舌尖,涎液顺着嘴角流下来。我去舔他的手。我闭着眼,我知道自己怎样动情。 “我疯了。我说,‘主人,公狗想……操您。’ “‘公狗想从后面操您……’他的手指在我唇舌间搅着,我知道他满意,‘插到最深的地方,给主人按摩,让主人舒服。’ “‘用公狗的哪里插?’ “‘用、狗鸡巴。’我咬着了嘴里的肉,他用两根手指玩我的舌头。 “‘老师为什么长狗鸡巴?’他不疾不徐地问,那双眼始终看向我。 “‘为了,让主人开心。’我含混不清地说出这一句,颤着声,好像随时会为他落泪。 “霎时,我忘了肉身是怎样的,只觉得呼吸停了一瞬,整个大脑开始经历一场猛烈持久的高潮。” 宁清辰对着宋程仰的小说手淫。 他试着多恨宋程仰一些,这样他在手淫时便更爽一些。 从前他吃过太多委屈,长大后便再也不想委屈自己。 他一边这样想,一边给宋程仰打电话。 没几秒,宋程仰就接了他的电话,那边安安静静的,忽而很低地“汪”了一声。 宁清辰对他骂了句脏的,说:“我要听人话。” 宋程仰说:“好。” 宁清辰一下下揉着发胀的阴茎,“舔手指。” 宋程仰在那边愣了几秒,半晌,舔了起来,声音很克制。 “你不会吸?骚一点。我要听见响。”宁清辰蹭了点顶端淌出来的黏液,把阴茎抹得更滑。他真的喝多了,用又软又哑的声音叫他,“快点,宋老师,老师。” 色情的吮吸声从听筒传出来,情欲翻涌下,宁清辰越弄越觉得差点什么。 他带着几分醉意,慢悠悠地问了一句:“坏老师,从后面操我爽不爽?” 宋程仰的嗓音明显在克制着什么,他说:“如果您舒服,我就爽。” 宁清辰握住自己的阴茎,指腹在尿道口打转,他感到一阵酥麻,微微蜷缩起白嫩的脚趾。那一幕在暗调的背景中艳丽到极点。 “老师,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30 “你有没有见过翘角的墙皮?水从房顶漏下来,然后一点点把它们泡烂。 “那些不像灰不像泥的东西,蹭在我的背上。我敞开手,任由他向我索取任何他想要的。 “他是顽强坚韧的植物,阳光照得到的地方,就能扎根。 “他攀住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身体里的力量。我想他可能在慢慢恢复。我为他开心。他抱紧了我,我才敢试探着抚上他的鬓角。 “终于,我说出了那句压在心底许久的话,‘我不能偷走您,对不对?’ “他眼仁很黑很亮。我确信他快哭了,可他只是拍拍我的脸,很轻地笑了一下,‘宋老师,再等等我,再等等,好吗?’ “我穿着那件脏衣服上课。那时我无比清晰地体会着麻木的生活,今天永远在复制昨天。我克制不了自己对他的幻想。我想过在讲台上向他下跪,他走上前,踩着我的头。这样一切就能够瓦解了。 “就好像,我们也能无所顾忌地对着生活竖起中指,大喊这日子我他妈不过了。 “可我只是背着身讲课,挺着腰杆,站得笔直。 “我已经明白歇斯底里着去发泄的人才是真正的弱者。吃下一点苦就要闹崩溃——那不是他,也不是我。 “他让我等,我就等下去。他要我一直等,我就一直等下去。我的血和热都是在他那里找到的。我什么也不怕。 “我反复在夜里这样和自己说——我什么也不怕。 “因此,我太清楚,是我让一切一步步走到今天。 “后来,好多人问过我知不知错。我骨头比谁都硬,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说。但其实我心里有答案。 “我错了,错在忘不了那样一个午后,朦胧的夕阳,血染脏了校服,还有他施舍给我的那个眼神。如果我没那么贪婪,没那么自私,我转身离开,我拒他千里,而非一遍遍欺骗自己不敢、不能,我们就不会犯错。 “许多个夜晚,我都在忏悔。可发生过的事情,是不能拿如果来推的。我们带着枷锁前行的每一步,其后隐藏的不是一次因果,而是千万次。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活不过三十岁。只是这样的理由我不能拿去和其他人说。没有人会相信。 “当我意识到我永远不可能给这道问题一个标准答案后,我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平庸了,并且会一直平庸下去,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可我不难过。起码我明白了,人生总会有些无法回避的错误。对别人来说,那只是转瞬即逝的谈资,对我来说,却是命里最难割舍的一部分。 “我清醒地想念他。越清醒,越知道他就是我的命。 “就在那个下午,日暮余晖洒满了教室。我站在他的桌前,直到他做完最后一道题,合上了习题册,那点光从他的指缝掠过去,消失不见。 “教室也缓缓陷入昏黑,没亮一盏灯。他不想回家,我抱他坐上课桌。 “他用冰凉的手捂住我的眼睛,右手指尖在我的胸口写字,我一个个猜,猜错了就要汪汪叫。他被逗笑时,就要摸摸我,手指温柔地抚过我的头顶。 “他写的字往往能连成句子,我还记得最后一句,是‘想回家’。 “他挪开手时,正柔柔地笑着,我最难抵抗的那种笑。 “他说,狗狗,亲一个。 “那时,我尚且不知道自己所有自以为洒脱的豁出去,都是对他的残忍挥霍。 “是,我的学生是我的主人,我向他慷慨地奉上了我的一切权力,我给他我彻底的身体和灵魂。我以为自己是个壮士,可我忘了他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我主动地抱住他,低垂下头,用最狂热的情绪,送他最轻柔的吻。他披了满身的月光。那是我一生都未曾经历过的浪漫。我拢着他,在他回抱我的时候,舔他的舌尖、唇角。他很轻地叫我,宋老师。我情难自已地揪住了他的校服,眼眶也热了。 “我疯得好清醒。我甚至确信,如果他想,我随时可以把心剖给他看。 “他把最甜的吻也留给了我。 “直到,直到那片昏黑被一束不属于我们的光照亮。”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屁股,满屋子都飘着那股呛人的味道。 周玺刚走进来,就忍不住拧起眉头。宁清辰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他在心里叹气,轻手轻脚地打开窗子透风,还贴心地帮老板倒了烟灰缸。 他刚把倒干净的烟灰缸放回桌,宁清辰就醒了。像刚苏醒的豹子,宁清辰疲惫地睁开眼时,虚弱感只占了一点,更多的是一种让人惴惴不安的危险气息。 “老板,上班时间怎么还打瞌睡呢……”周玺为了破僵局,连死也不怕了。 宁清辰眼底隐隐有些血丝,他烦闷地坐直了身子,活动关节,“怎么?要你给我发工资了?” 周玺望着眼前的人,神色有些许犹豫,他抿了抿唇说,“我看了宋程仰的稿子。” 宁清辰抬起眼,没问话,沉默着等他说下去。 “我、我想说,这次您不用订机票过去了。”周玺被他望得背后发毛,话都说不利索,可他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宋程仰说,他已经和工作室递了辞呈,他要来找您。他还说……” 周玺脑子都乱了,他把眼别开,“他还说,如果不见您,他不知道这个故事该怎么结尾,所以不管您肯不肯见他,他一定要来、一定会来。” 宁清辰听见了自己强有力的心跳。他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最深的地方,他锁好了门,它们就在里面敲打、喊叫,吵他、烦他。 他沉默着,咬着口腔里的软肉,咬疼了,咬醒了。他又将倒扣在桌上的手机翻过来。 宋程仰果然给他发了消息。 “汪汪汪。” 定位在机场。 31 “光束是手电筒,灭了又亮的是闪光灯。 “那老师以为我还会对他做什么,要带他走。他狠狠把他推开了。我没拦住他,他拉着我跑了。 “这座城市好热闹,几乎没有酣睡的时候。我们一路跑出学校,我的心在乱跳,因狂奔而跳,又有种迷茫下的平静。我抬起头,才发现这样的夜里有星星——是片片漆黑的云挤在一起,藏住了月亮。 “那一晚他没有回去,住在我家。 “他蜷缩着躺在床上,指尖用力时,枕头上会出现浅浅的凹陷。 “我给他煮了饺子,他没有吃,只用被子蒙了半边脸,让我滚。 “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他不吃饭,我也会跟着吃不下。我放下碗,试探着触碰他,他的后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身上很冷。我不擅长做这种事,我安静地、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感受着他的颤抖。他的呼吸都乱了。他的疼痛和不安,正顺着我的指尖爬进我的身体,一点点蚕食我的理智。 “我早该明白的。他是这世上唯一能打动我的人——这种打动不同于那些似水柔情,它是那么豪横,没有半点道理可讲,它扼住我的颈项,让我明白,要我相信,我这一生再无可能遇上第二次。 “半夜里,他们来按门铃、拍门,给我打电话。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有十分钟。他还是侧躺在那里。 “那碗饺子彻底放凉了。我知道自己该起身,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伸手要拉我,却拉了空。他的手垂在床上。我向他下跪,牵起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指尖。他的手那么凉,我后悔没有帮他捂热些。 “我走出卧室时,才听见他哭出了第一声。 “我想回头抱他,可我不敢再害他。 “活在琐屑中太久,浑浑噩噩太久,在遇上别无选择的时候之前,总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时候是真的别无选择。 “我还没告诉他,我不喜欢他,我恨他,可我爱他又胜过恨他。” “他们冲进屋,那群人里还有他的母亲。他们没在客厅里看见他,不可置信地、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他们又冲进卧室,打开灯。他坐在床上,分明红着眼圈,可一滴眼泪也没掉。 “他只是捧着那个大碗,用手抓起碗里冰凉的饺子,缓慢地,一口一个喂进嘴里。 “等我察觉到自己泪流满面时,身体已经先冲了出去。他们想拦我,拦不住,我把毛头小子该有的那点热血发挥到了极致。谁拦我,我就打谁,两个三个一起上来按,我就一起打。我以为那是洒脱。 “他的母亲直冲上来,甩了我一耳光。我该打她的,可我没有。她哭得很凶,素雅的气质被泪水冲跑了,她把脚上那双高跟鞋脱下来,用力地砸在我身上。 “她没有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她转身跑到床边,紧紧搂住了他的肩膀,让他依偎在自己怀中。 “碗沿倾斜,那些汤倒在床上。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他没有挣扎,我也没有动。” “他们在那儿发现了很多他的东西,还有那些道具。 “故事写到这儿,一切都该结束了。 “你们谁都能为它添上那个真正的结局。 “这就是我和他的故事。 “作为一本小说,我希望它能多一点传奇,可真的一点也没有了。 “我们只是拥有互补性癖的两个普通人,又刚好他是我的学生,我是他的老师。 “我越写越觉得我们不道德,我们不体面,但我们没有不正常。 “我该把一切停在这里的。因为对于真实而言,叙述太多就像过于苍白的解释。 “可纵然如此,我也有了一定要解释的理由,因此我决定写下去。 “我应当庆幸自己的无能。当我将我的人生赌在这每一行字里时,我不为自己感到羞赧不耻。” “这事儿学校夜里来办,就绝没有想明面上见的意思。 “校长急着辞退我。私立学校的程序走得很快。我没有怨言。 “他告诉我,Chen的家长不要任何金钱上的赔偿,只要我离开这座城市,否则他们就要报警,找记者。 “校长有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他说,‘你自己做的脏事儿,别给学校抹黑。’那时我一直想反驳他,可我开不了口,这口气一直梗着,我就记了好多年。 “学校让Chen停学了。举报我们的那位老师官升一级。 “我赖在校长办公室里,不断追问他的消息、他的状况。校长烦到了极点,把文件夹忿忿往地上一摔,说,‘他在家发疯呢!我不管你对人家做了什么,你别在这儿磨叽!你再不给我个准话,他爸就要送他去精神病院了!’ “我又跑去了他家。二十好几的男人没有脑子,二十好几的我尤其没有。路上我还在心里谋划了怎么杀死他父亲。 “我想,这地方太恶心,我要带走他。 “我到了那里,拍打那扇门。门是他母亲来开的,她的脸色很差,看见我就开始尖叫流泪。我又觉得自己恶心。他父亲是个邋遢却俊逸的男人,他朝我下巴来了两拳,打得我眼冒金星。 “还有他,我听到他的叫声了,从那个我去过的房间里传出来。只是那时我有些耳鸣,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直至今日,我仍然确信自己能凭暴力掳走他。 “大门被摔上的前一刻,我听见他喊我的名字,他哭着喊,‘带我走。’ “我重重地跪在了他家门前,从天亮跪到天黑,里面的吵闹声断断续续,一直没停。 “我听见砸门板的声音,大概他在摔东西。 “眼前的大门又打开,他母亲虚弱地倚在门框上,不断用手背擦眼泪。我猜她是要给我个冷眼的,可她已经没力气了。我没想过自己会有情绪这么丰富的时候,我埋怨她,也愧对她。 “他父亲在他卧室门前站着守着。我望着那扇门,几米的距离,我的眼挪不开。 “她深吸一口气,挥挥手,无可奈何道,‘起来,你走吧。’ “我本该有很多话可说,有关他,有关我——倘若我真的那么善于表达。 “‘让他读书。’我的腿痛得像要残废了那样,说话时声音都在颤,‘他很聪明。’ “她的唇角忽的撇下去,满目痛苦,她忍哭时和他太像。她说,‘你不该那么对他。’ “我没有辩解。他的嗓子已经喊哑了,我没见他那样哭过,像要把这世界掀翻了。我更清楚自己不能再自私下去。 “我像被人抽了魂魄那样,想到什么说什么,一个字两个字,三个字四个字。胡言乱语,语无伦次。 “到头来我只记得一句,我求她,‘照顾好他。’我说,‘他爱你,别让他挨打。’ “他在房里呜呜哭得没了力气,不断地咳嗽、干呕,开始挠门。 “他竭力扯着嗓子喊叫,每一句都是说给我。 “他说,我求你,宋,我求你,你带我走。 “他说,老师,你答应我的,老师,你骗我。 “他说,我做的饭都喂狗了! “带着哭腔,他用嘶哑的声音怒吼:你他妈就是条狗,你他妈就是我的狗!你有什么不敢认的?我他妈不怕,我什么也不怕! “他精疲力竭了,无助地问,你听见没有?你到底听见没有? “他说,我一个人,好怕。 “‘我去不了那里。’ “在眼泪里,我给他磕头。起先他说一句,我磕一下,后来他每说一个字,我就磕一下,磕得我头晕目眩,胃里痛得扭曲到一处去。 “房里逐渐安静下来,我猜他听见了。 “我没有跪任何人,我只朝他所在的方向下跪。 “额上的血缓缓淌过睫毛,我抬起头,透过那片朦胧的赤红,仿佛看见了我们初次相遇的那个午后。 “我告诉自己,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记得那天,我就能永远保持清醒。 “离别的时候,没有道别。我的腿没法站着走路,我在楼梯里爬。我想他,满脑子都是他。 “在彻底离开这座城市前,我把自己这些年所有未发表的研究成果都无偿捐给了学校,我承诺不会再回来,唯一的条件是让他继续在这里上学,直到毕业。 “在春光将尽时,我住进南方陌生的街巷,口袋空空。到处都是吵闹,风呼呼地拍打着窗框,我被泡在充满潮湿和霉味的空气里,感到呼吸困难。 “我收到了最后一条和他有关的消息。他很好。我用笔芯戳出了手机卡,把那玩意儿掰断了。 “透过窗向外看,对院的桃花竟然还在开。 “我在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他的名字,想着我们短暂的相逢,比一生更漫长。 “我永远记得他写在我胸口的‘想回家’,像烙铁似的烙下了,烫着我,让我疼,让我惦记。我知道,他想回的,是我们的家。 “你说这多美啊。 “我们做过那么多坏事儿,可到头来,却被一个吻定罪判刑了。 “我躺在那块破床板上,又哭又笑。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可我还得活着。我得推着生活向前走,退后就是投降了。 “除了他,我不会再向任何人投降。 “所以,你能看到我把一切写在这里。 “我没有投降,我没有输。 “真希望他也没有。 “你听见了吗? “月亮,不在天上,就在我心里,揣不进心里,我就把心送到天上去。” 32 宁清辰坐在车里打方向盘,窗外的风景全被甩在了后面,簌簌变成一道道虚影。他目视前方,仍然觉得这一切不真实。 他给宋程仰打了几通电话,都无法接通。按消息发送的时间看,应该快到了才是。 以前他去找过他,坐飞机很快,小半个中国,只用两个半小时。 两个半小时和八年比确实太快了。 忘了这是拨出去的第几通,刚打过去就接了。 两边都短暂安静了会儿,宁清辰淡淡地问了句,“到了?” 那边还是熟悉的音色,听着不卑不亢,可嗓子压得低,多少有些拘谨,“嗯……就来找您。” 等红绿灯时,宁清辰瞟了一眼后视镜,觉得自己颓唐了。他倚在车窗旁,心烧得慌,长长舒了口气后,问:“哪个出口?” 宋程仰愣了愣,他不傻,知道宁清辰问这是为了什么。他规规矩矩地报给宁清辰,一个字也不多说,特别听话。 宁清辰没想过他俩一开口径直就说上了这些,可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奇怪。 他含了颗巧克力豆,不太甜,唇齿间有种醇厚的苦涩,咂摸一会儿才能尝出点甜来。他不说话,宋程仰那木头也不说,他不挂电话,那边也跟他死磕。 宁清辰忽然很想笑,他扬了扬唇角,没头没尾地跟那边说:“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电话那头有机场的广播音,路人谈天说地,嘈杂得很,可宋程仰没起伏的声线让人安心,他问,“那是美梦还是噩梦呢?” 宁清辰舔了舔上颚,心想它原来真是甜的,只是要品到最后一刻才知道。 交通灯跳成绿的,他换挡踩油门,一气呵成。车飞驰向前。 “没做完的梦,不好下定论。” 拖着行李箱,宋程仰认认真真地找宁清辰的车。 他心里没谱,越认真就越紧张,越紧张越找不着。 等他走过了,就听见前面传来一声,“宋程仰!” 那么高的个儿,被吓得一激灵,他耷拉着肩膀回头,看见宁清辰从车窗探出的小脑袋,攥拉杆的手都紧了紧。 他俩望着,什么也没望明白。 宋程仰一步一步地往过挪,行李箱的轱辘在地上“嘎达嘎达”地响。他还戴那副眼镜,小心翼翼垂头时,除了斯文,还有点小倒霉的味儿。他不说话,小孩儿似的拽着自己的书包带,指了指后备箱。 宁清辰给他开了。他塞完东西,主动开了后座的门,刚踩进一只脚,看见宁清辰瞥了他一眼,他就把脚收回去,开前门,坐了副驾的位置。 “还想坐我的后座,宋老师排场挺大?” 宋程仰的头摇了再摇,车开出去好一截,他才没底气地说:“我来是想问您,您对我还满意吗?我……有没有通过您的考核期?” 宋程仰身上有股清清爽爽的味道,从以前到现在都一样,宁清辰想不明白,那点清新的味道就丝丝缕缕地缠上他。 他挑了挑眉,“不是谈工作?” 宋程仰想了想,说:“也是。都是。”他斟酌着措辞,“它们是相关的。” 宁清辰在这方寸间呼吸,竟然没来由地放松下来。他几乎快忘了这是怎样一种感觉,他只是在唇边挂一抹笑,“怎么?不通过还准备撂挑子不干了?” 那笑让宋程仰心尖尖刺挠,他壮着胆子向前又迈一步,“我已经辞职了,家当也都带在身上了。”他厚着脸皮,哑着嗓子叫了声,“主人……” “我们白纸黑字签过合同的。”宁清辰得空多给了那人一个眼神,又点到即止地收回来,“你可别赖上我。” 宋程仰心乱如麻,可宁清辰不给他解开,还要捉弄他。他想不出招儿,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焦急地蹭。 他豁出去了,“那我欠您吧,我慢慢还,十年二十年还不完,我就还您一辈子。” “你想得美。你给我安生把书写完。”压在胸口的重量一点点飞走了似的,心都轻盈。宁清辰本来想带他回公司,一转念又拐弯去了酒吧,“赔本买卖,轮不着你谈条件。我想怎么着,我说了算。” 宋程仰被他拽了进去。下午,天还亮着,酒吧刚开张,没几个人,他俩坐在卡座里喝酒。 宁清辰告诉他,“不喝两口,我怕我忍不住弄死你。” 他们不说话,只是面对面坐着喝酒,一直喝。宋程仰心里五味杂陈,他好几次想开口,宁清辰都给他比“嘘”。 等到场子热闹起来了,宁清辰又带他去地下停车场,坐回车里。 宁清辰喝多了,宋程仰没怎么喝,可他不会喝,只两口就要晕乎了。他们靠在椅背上,宁清辰蔫儿蔫儿的,宋程仰压下一个酒嗝,终于找到一个说话的机会。 “……不能、酒驾。” 宁清辰根本不搭理他,放平椅背,侧躺下去,迷迷糊糊又想去摸烟盒。 一摸出来就被抢了。 “也不能抽烟。” 宋程仰也躺下去,只是他个头太大,得蜷着。宁清辰在逼仄的空间里,硬给了他一脚。 停车场里乌漆嘛黑的。 宋程仰觉得自己脑袋晕,但是思维特别清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想。 “主人。”这儿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他睁着眼看车顶盖,又轻轻叫了一声,“主人。”他先觉得眼花,用手背蹭了一下,才知道自己哭了。 他用平淡的语气说起腻歪人的话,“不管您原不原谅,我都得赖着您了。” 宁清辰吸了口气,还是背对着宋程仰,他想找一块巧克力,黏黏嗓子,没找着,“他们跟我说,你是被调走的,什么事儿也没有。” 他慢慢把身子转过来些,也平躺着,“他们以为这么说,我会心安些么?他们不知道,你过得越好,我越放不过这个事儿。我每晚都咒你,可睡醒就什么都忘了。” “我想跟你宋程仰证明,我一个人,也能去那里。没什么大不了,我不稀罕。” 他的声音渐渐哽咽了,又被一口唾沫咽下去。他没哭,脑袋枕着手,一句话说得又狠又轻巧,“我做到了。可是太疼了,我他妈最怕疼。那时候,我就想,你死哪儿去了。” “后来,我就不咒你了。”宁清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慢悠悠地叙述着,“我越活越清醒。我知道我的坏了,可我一点不怪自己。一个男孩,在青春期里,拿着肆意玩弄自己老师的权力。我就想,换了谁都会比我更坏,对不对?” 宋程仰还在哭,可他感觉不到,因为那眼泪流得太慢了,轻轻从颊边划过,像不存在似的。他晕晕乎乎又明明白白地回他,“不对……您不坏。”他想给宁清辰找些理由,支撑自己这一观点,可他找不着,宁清辰就那么坏,可那又怎样呢?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您坏起来也很好。” 宁清辰的酒劲儿一点点上来,转过脸,看着木楞木楞的宋程仰,含混地问:“为什么?” “您一坏,我就想和您做爱。” 这是一句再迷糊也能听明白的话。 宁清辰忍无可忍,又给了他一脚。 33 宽敞的车厢,装了两个缠绵的人就变窄了。 宁清辰在放平的座椅上撑起身,注视着宋程仰,脸上浮起酡红。他的眼睛很亮,像光泽温润的宝石。 宋程仰的心肝一直颤,他鼓起勇气跟宁清辰对视,手却不自觉摸上车门,好像随时要逃跑似的。宁清辰勾勾唇角,朝他一笑,他就把手攥成拳头,默默垂下去。 比自己小太多的手顺着大腿摸向裤裆。 心像被攥住了,宋程仰蹭着座椅,可他块儿太大,挪也挪不开。 “不是问我考核期的事儿么?”宁清辰用温暖的指腹抹他的眉头,昏黑里,朦胧中,好像还是少年模样,“老师,我来验验货。” 他穿了宁清辰送他的那件衬衣,宁清辰解了两粒扣就厌烦了。可能太晕乎,宁清辰调戏人调戏到一半,又躺回去,同他说,“到我身上来。” 宋程仰小心翼翼地跨到宁清辰身上,原本想用两膝撑住自己的重量,却被车顶的高度限制得死死的。 他的身体完全贴住了宁清辰的身体。 “唔……”宁清辰的手从他大开的领口探进去,抚摸他的背,他咬着他的耳朵说,“真沉。” 宋程仰用头蹭了蹭宁清辰的颈窝,作势要起身,又被宁清辰的腿勾住,也不怎么用力,只碰一下,他就乖乖地趴回去。 “叫主人。”宁清辰迷瞪着,咬字不清,把这话说得尤其可爱。 他把宋程仰的眼镜摘了,随手往后一抛。 宋程仰嗅着他身上的甜味儿,脑子里嗡嗡地叫,他的手指蹭着宁清辰的手臂,嗓音沙哑道:“主人,主人。”他一连叫了许多声。 宁清辰揉了一把他的耳垂,“自己脱。” 宋程仰就手忙脚乱地扒了自己的衣服,一没留神,还把头撞了下。 宁清辰躺着笑他,一边笑,一边用食指划弄过他的肚脐。 他闷哼了一声,勃起的阴茎被刺激得抖了抖,向上翘起头。 “怎么比以前还敏感?” 他赤裸着上身,裤子还挂了一半在腿上。二人亲近时,他很少这样俯视宁清辰。听到那些荤话,他紧张得要命,双手无措地交叠在身前。 “好想您……”他嗫嚅着。 没有宁清辰的日子里,没有美梦。 宁清辰不急不缓地握住他的手腕,“会让你都想起来的。” 那只手被引到了胸膛附近,宋程仰就可怜地望着宁清辰,望了半晌,露出几分羞耻难堪的神色,双手缓慢地抚慰起自己的乳头。 “这样怎么会爽?”宁清辰闲闲地点评着他的自慰,“以前我怎么玩你的?” 圆润结实的肩头稍向内扣了些,呻吟间,指腹揉搓乳头的速度越来越快,宋程仰的阴茎就在两腿间不断地抬头低头。 宁清辰揽了一把他的腰,硬邦邦的身子也软下去。他俯下身,乳晕被舔吻的感觉那么清晰,那样舔了好久,宋程仰的阴茎吐了许多清液,他忍着,只是持续地粗喘,等到宁清辰玩高兴了,才吸吮了一口他的乳头,他爽得头脑昏沉,阴茎本能地磨蹭起宁清辰的大腿。 宁清辰就咬他,他在痛里感受着那份凶猛的快感。 一巴掌抽到了屁股上,宁清辰揉拧着他臀尖上的肉,“狗鸡巴不许乱蹭。” 夜色也引人醉。宋程仰迷糊地摇着不存在的尾巴,小声回,“是,主人,狗狗错了。” 指尖抹掉了几近泛滥的前列腺液,沿着宋程仰的屁股蹭,蹭到臀缝里湿漉漉的。宋程仰感到一种难耐的热,他身上的肌肉绷紧了,宁清辰的中指正揉着他肛口周围的褶皱,他就垂下头,撅起屁股。 “小公狗好乖。”他吻着宋程仰的鬓发。 宋程仰的胸口有力地起伏着,害羞的红从耳根蔓延到脖颈,他低声道:“小公狗爱您……” 宁清辰就揪着他的发,将中指强硬地插进他肛口。 那男人的下巴冒了些胡茬,健硕的身形散发着三十来岁特有的性感,却用痴迷渴望、毫无保留的眼神望着他。他中指在后穴快速抽插了数下,男人被他玩得直抖,压着嗓子呻吟。他知道,那多半是羞的。 他越明白,越要这样折磨他。 手指在肠壁里漫无目的地打转,嘴里轻轻叫着“宋老师”。 在宋程仰濒临落泪时,宁清辰才将手指抽了出来,抱住这条可怜的大狗,摸了摸头,唇边带着笑,无奈中又满是快活。 他真像刚从一场梦里醒来那样,又仿佛才陷入一段梦中。 在这交界处,宁清辰恍惚看到一道缝隙,淌下光来,可他已经不怕了。 他缩在宋程仰怀里,把命令念成一句腻人的低诉。 “来吧。我也爱你。” 连着下了几天雨,周玺每天上班都想骂脏话。唯一令他安慰的是,宁清辰终于不再同他摆出一副死相了。一个重要原因可能是宋程仰交完了所有稿子,另一个——他后来也知道了,宋程仰搬来和他同居了。 他们车震完的第二天,宁清辰从座椅上醒来,浑身都痛。一转脸,宋程仰像守着什么宝儿似的盯着他,吓了他一跳。 他把宋程仰的脸推开,宋程仰就规矩地目视前方。宁清辰捏着脖颈缓神,好一会儿,那边才怯怯地问:“验、验货验得怎么样……主人。” 宁清辰带着起床气给了他第三脚。 “开窗通通风,等会儿叫个代驾。” “哦……去哪儿?” “回家。” 宋程仰刚踏进那间屋子,就发现了些玄妙——层高不正常,比标准高许多,像早为他准备好那样。他感动地将这事儿记在了心里,但并不准备说出来,他已经明白了,有些事说了就是讨打。 宁清辰纳闷他什么家当塞了那么大一个行李箱。他在客厅打开,宋程仰站在吊灯下面不安地抠裤缝线——除了他自己的一些生活用品,还有宁清辰送他的玩具,另外就是半箱子巧克力。 宁清辰再看他,他就装模作样地看向别处去了。 不知为什么,宁清辰那时特想压着宋程仰再做一次。 他觉得这狗东西实在太带劲儿了。 那场没下在雨季的雨过去后,宁清辰得了消息,说宁崇山没挺过去,大概实在也没想着挺,就那么没了,只是最后抢救时,嘴里一直念着一个词。 湘囡,湘囡。 柳湘囡,是他母亲的名字。 他爱了她半辈子,也没爱到她心上。临了除了过失杀人的罪名和儿子的恨,什么也没落着。 宁清辰不可怜他。他只是觉得自己心里那个坎儿再也不可能过去了,可生活还得继续下去,他已经不打算再回头看了。 宋程仰勤勤恳恳地写完了剧本,他把那些极致的疯狂和平静存进档案。 他想,自己正要在平凡里搏一搏不平凡。 不要什么凭证,只要能和宁清辰混在一起,混到哪年哪月都是幸福。 改编的时候还说这事儿稳,等写完,项目就被砍了,宁清辰也保不住。 他俩彻底收到准信时,在家里对着乐。大概这戏演不出也算一桩好事。 无论如何,在他们这儿,一切都已经圆满了。 斗转星移,白驹过隙,同居过的一人一狗,最后还是同居到了一处去。 “我本以为这书会没有结尾,因为我不舍得。仿佛我让它完了,没了,有些念想也会跟着消失了。可现在我知道不会了,就放开手写了。 “毕竟写至此,我在这里已啰嗦了太多,好像也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于是决定来向各位道别。 “当我活在往事中时,我始终以为自己清醒,甚至连这本的书名都取了《我永远的清醒》。可现在我知道了,人活着,不能一直提着神,喊着叫着让自己清醒。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梦着还是醒着。况且,你总得有睡着的时候,才能舒坦地清醒过来。 “我做过天才,也做过俗人,做过人们推崇的好事,也做过人们唾弃的坏事。 “我在漫长的旅途中寻找方向,借着月光投下的指引,走到了很远的地方,却从没想过这一切其实是为了让我和月亮再碰头。 “这世界匆匆忙忙的,给人现实,要人保持清醒。我见过现实如此——其实它不太好,不太坏,可弄不懂它时,我很怕它,以至于走到哪里都心慌意乱,惴惴不安。 “直到有一天,我抬起头看见月亮,清辉飞扬着洒落。 “我知道我得走下去。 “人生原本寂寞如斯,穷尽一生,不过是为了找一个归处,像南方不肯凋谢的几枝桃花,藏在手心里的一捧月色。 “而今,我真把这颗心拴在了月亮上——我知道自己尽可以清醒下去了,任性地、痛快地。 “我知道—— “我知道,人世苦痛纷繁,他是我永远的梦乡。” 【全文终】 属于三月最后一天的free talk! 估计又会让大家觉得不像字母文了,嘿嘿见谅啊~这本主要还是在围绕d/s关系展开,所以依旧是奔着感情写舒服去的,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其实这一篇短板很明显,当前时间线剧情没有过去清晰有力。因为最初构思这个故事时,我就是以校园为背景的,所以相对现在,过去会显得更加饱满完善。但是当时我怎么也想不出校园两个人要如何HE,也因为这样,才更明确了宋老师和小宁之间的矛盾点。 ——他们谁也没能在那个年龄做出正确选项,但是他们终会重逢。 后来想过很多处理这篇小说的方法,都不满意,有一天晚上睡不着,一拍腿决定让宋老师自己来讲过去的故事,效果还挺好。 结束啦,感谢陪伴,感谢阅读,感谢喜欢!希望大家都能找到月亮。 2020/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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